第六章 人外有人

桑杰拉着李丹菲的手一直走到操场上才放开,看着一直关心自己的李老师,桑杰抱歉地说:“李老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打架还连累您被批评。”

李丹菲想到王校长那张脸就来气,安慰桑杰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张天朗在背后捣鬼。”

操场上走过去走过来的同学好奇地看着他俩,李丹菲突然意识到自己和桑杰好像太亲密了,脸微微一红,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桑杰倒没有发现这个微妙的变化,他还沉浸在刚才和王校长对抗的情绪里,硬气地说:“退学就退学,这个学校也不值得我留恋,我会让他们后悔今天劝退我的。”这句话是在安慰李丹菲,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李丹菲还是忧心忡忡,她想了片刻,说道:“就此不上学肯定不行啊,眼看着就要高考了,你学习这么好,不参加考试太可惜了。这样吧,我介绍你去南园中学,虽然那只是二流学校,但是以你的成绩,去了他们会重点栽培你的。”

桑杰摇摇头,说:“谢谢老师,不必了。我退学后正好帮家里干活,边赚钱边复习,同样能考上好学校。”他心里早有了主意,回去就把常大爷的废品收购站重新开起来。

李丹菲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男孩子,从心里喜欢他的懂事上进,温柔地看着桑杰说:“知道你有主意,不过凡事不要硬撑,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

桑杰心里一热,想到李丹菲平时对自己的好,柔声说道:“李老师,您一直就像姐姐一样关心我,以后不管我在不在学校,永远都是您的学生。”

李丹菲惊喜地说:“桑杰,在你心里真的觉得我像你的姐姐吗?要不,以后我就当你的姐姐,叫我菲姐好不好?”

“好,菲姐。”桑杰很配合。认下这个好姐姐也算是离开学校的一点点安慰吧。

李丹菲亲热地伸出手摸摸桑杰帅气的脸:“姐姐以后会经常去看你的。”

桑杰被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菲姐,陪我去教室收拾东西吧。”他不知道等会怎么面对沈月,虽然沈月一直对他很冷漠,但是桑杰就这么离开沈月他有些心虚。

李丹菲陪着桑杰走进教室,全班的同学都安静地看着他俩,刚才他们在校长办公室的争吵不小心被路过的同学听到,瞬间就传遍了整个校园。虽然同学们平时看不上桑杰的穷酸,但也明白这次学校对桑杰太不公平,所以这一刻用静默表示对桑杰的尊重。

陈晓可早已哭得眼泪哗啦,她在教室里号召同学们去集体请愿,无奈同学们都不愿意为了桑杰得罪学校。她想说离开学校以示抗议,却想起她的档案早已拿走去办出国手续,现在她也只能算做借读。陈晓可看看沈月,她还在安静地看着书,似乎这事和她没有关系,不由得暗恨她的冷酷无情,心里替桑杰不值。

桑杰平静地收拾书包,他不敢看沈月一眼,面对校长他无所畏惧,但是却觉得很对不起沈月。李丹菲站在讲台上,缓缓开口道:“同学们,桑杰同学不得不离开学校,同窗几年,你们......”

话还没说完,教室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王校长肥胖的身影冲进教室,上次不接下气地说道:“桑杰同学,你没走就好,快,快,跟我到办公室接个电话。”

突如其来的变化把李丹菲和同学们都惊到了,桑杰也停下手,一脸不解地看着王校长。王校长也顾不得脸面,满脸堆笑地走到桑杰面前,拉起他的手说:“不要收拾了,市委书记还等着你接电话呢。”

这句话出口,全班同学更是震惊,市委书记?等着桑杰接电话?是不是听错了?在惊奇的目光中,王校长拉着桑杰一阵旋风似地跑出教室。

李丹菲呆立在讲台上,对于王校长突然换了一副面孔百思不得其解,底下的同学议论纷纷,陈晓可兴奋地笑了起来,看来危机要解除了。沈月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平静地翻动着书页,只是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桑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被拉到校长办公室,王校长不由分说将电话塞在桑杰手里。

桑杰狐疑地接过电话,刚说了声:“喂。”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一直在等他,听到他的声音就慈祥地说:“是桑杰吗?听说你在学校里非常优秀,叔叔我很高兴啊。”

叔叔?哪里冒出来的叔叔?刚刚王校长还说是市委书记的电话?,桑杰狐疑地刚想开口发问,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你这么优秀也是学校老师培养得好,看来楚华中学确实是很不错的学校,过段时间我来学校视察你得给我好好讲讲学校是如何培养你的。”

桑杰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闷闷地说道:“叔叔,您来了恐怕见不到我了,今天我就要离开学校了。”虽然他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但是那种慈爱又威严的声音让他觉得心安。

“嗯?怎么回事?你怎么要离开学校?”电话里的人不明所以,奇怪地问。

“还是要王校长跟您说吧。”桑杰不坏好意地看向王校长。

“好,你赶快叫王安平接电话。”电话里的人对王校长直呼其名,桑杰知道这人肯定来头不小,他将电话递给王校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王校长如何表演。

王校长接过电话,讨好地说:“卢书记,是这样的,学校要派桑杰同学去外校交流,所以得离开几天。”虽然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但是王校长习惯性地点头哈腰,桑杰看着像虾米的王校长,想到不久前他的不可一世,忍不住在旁边笑起来。

卢书记继续在电话里说:“像桑杰这样的尖子生你们得爱护,他考得好也是为你们学校增光。他就是你们学校的财富,平时得多关心他的学习和生活,只有意识到这点,你这个校长才算工作做得全面细致,懂吗?”

王校长拿着电话不住点头,又被教训几句后,将电话递给桑杰,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在书记面前好好帮我说话。”

卢书记在电话里听到桑杰的声音,慈爱地说:“小杰啊,你只管在学校安心学习,有什么困难就给叔叔打电话,沈月这丫头就跟我自家孩子一样,她要帮的朋友叔叔会尽一切能力帮助的。”

本来桑杰想告诉卢书记学校处理他的事情,但是听到卢书记提到沈月,他一下子蒙住了。沈月对自己那么冷漠,却在关键时候找市委书记替自己解围,难道她也喜欢我,只是说不出口的苦衷?一时间桑杰有些茫然,忘了要告状的事,卢书记再说些什么他也没听清楚,无非就是要他好好学习的话。

挂了电话之后,王校长谄媚地看着桑杰:“桑杰同学,要是早告诉我卢书记和你的关系,就不致于闹到要到办公室争吵了。”刚才他赶走桑杰后,正在组织语言准备向教育局长汇报,就接到卢书记的电话,受宠若惊的他听到卢书记指名要找桑杰,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教室,一路上都在祈祷桑杰千万不要离开学校。

桑杰不置可否地看着王校长,淡淡地说:“我打伤了张天朗,还是离开学校吧。”

王校长一听急了,忙拉住他说:“打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这件事我们会慢慢调查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学习,为我们学校增光。”

桑杰心里笑得乐不可支,表面上一本正经地说:“这么说来,您是要将我当作学校的宝贝咯。”

王校长微笑地拍拍肩膀,讨好说:“有卢书记观照,你当然就是我们学校的金字招牌,以后你只管学习就是了,纪律啥的不必遵守,只是还需要你在卢书记面前替我多多美言。”

桑杰悄悄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巧妙地躲过王校长的手,又伸手掸了掸肩膀,仿佛掸落一只苍蝇一般,似笑非笑地说:“好啊,校长,现在我是不是该回教室学习去了?”

王校长笑容可掬地将桑杰送出办公室门口,回到办公室长舒一口气,幸亏自己反应快追回了桑杰。听卢书记的口气,这个穷小子好像是他的侄子,自己差点为了张天朗得罪全市一把手,想到不久前自己对桑杰的态度,王校长后背冷汗直冒,为了自己的前程,看来以后得好好巴结这个不起眼的穷小子了。

走出办公室的桑杰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向教室,他的快乐不是因为不用离开学校,而是因为沈月在关键时刻出手帮他,就证明心里一直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