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溪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沈玉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在顷刻间颠倒黑白,将所有人都骗过去。
明明是王素秋苛待她,可沈玉容三言两语间,便把王素秋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而她,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沈云溪牵了牵唇,神情有些低落,“我本来想同你说的,可你每天忙着学习琴棋书画礼仪规矩,我怕打扰到你,所以才……”
听得这话,孙氏面色阴沉,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目光缓缓落在王素秋身上,孙氏的眼神有些泛冷,“你忙,瑶瑶在的时候她比你更忙,可我从未见她忽略过玉容的衣裳首饰礼仪规矩。”
“你既有心无力,以后,便让方姨娘帮着你一起处理府中事宜,分担你的辛苦。”
这是要分走她的权力!
王氏面色惨白如纸,猛地抬起头,声音隐隐发颤,“母亲!”
孙氏冷漠地别过眼,语气不容置喙,“我不指望你成为第二个瑶瑶,可你若是能及得上她半分,我今日,也不会如此头疼。”
王素秋恨的牙齿都在上下打颤,秦书瑶!
又是秦书瑶!
沈云溪的父亲对其念念不忘也就罢了,就连这个老不死的,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说出她不如一个死人这种鬼话!
贱人就是贱人,死了都不消停!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小贱蹄子也是一样,片刻都不让人安生!
“老夫人这么一提,妾身倒真的有些想念秦夫人了,从前她在的时候,大房二房三房可都是其乐融融的。”
方姨娘叹息一声,面上布满了愁容,眉宇间真是道不尽的伤感。
二房三房这几个字眼,令孙氏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的其余两个儿子,只是一介商贾,并不像大儿子那般在朝中任职,得皇帝器重。
沈云溪的母亲秦书瑶掌家的时候,可从不会因为身份上的差距,就对其他两房的人如何。
她不仅对二房三房的人客客气气的,甚至还在二房三房生意上遇到困难的时候主动帮衬。
孙氏这辈子最高兴的事,便是有一位秦书瑶这样的好儿媳。
秦书瑶去世后,孙氏费了好大劲,才说动大儿子抬举王素秋做继室,就是希望王氏能像秦书瑶那般处事妥帖,贤惠大方。
结果,人家先后将二房三房的人气的心里有疙瘩不说,还每月都给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娘家贴不少的银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孙氏都忍了,毕竟王素秋是她一手抬举上来的,她也不想因为这些事而打自己的脸。
谁能想到,王素秋当家主母做久了,就忘了她自己是谁,连苛待嫡长女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都敢做!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纵然在秦家伺候了那么久,也盖不住骨子里的小家子气。
孙氏摇了摇头,很是失望地看了王氏一眼,而后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的周妈妈身上。
“过几日,常嬷嬷便要出宫了,你到时候把她请进府里,云溪的规矩礼仪,便由她来教吧。”
“至于琴棋书画,过几日,我会去秦家一趟,看能不能请到从前教导瑶瑶的那几位先生。”
方姨娘唇角一勾,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这常嬷嬷在宫中的时候,可是只负责教导公主皇子以及后宫妃嫔的,大小姐,你有福了。”
沈云溪似乎是被她说的话给惊着了,一脸的诚惶诚恐,还未来得及开口,孙氏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沈云溪乖顺地走到孙氏身旁。
孙氏示意她坐下,揽住她瘦小的身子,将沈云溪冰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云溪,以后缺了什么,只管跟祖母开口。你是咱们沈家的嫡长女,不论是什么都得先紧着你,才能轮到别人。”
“至于祖母给你的,你只管收着便是。”
沈云溪乖巧地点了点头,“谢祖母厚爱,孙女记住了。”
这样的场面深深刺痛了沈玉容的双眸,她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恨不能将面前这个扮乖装可怜的沈云溪千刀万剐!
她处心积虑,用尽心机,才让沈云溪失了祖母的宠爱父亲的信任。
她努力了那么久,终于把对方狠狠地踩在脚下。
但只要沈云溪低个头服个软,她苦心经营的一切便瞬间功归一溃,甚至一朝回到从前。
沈云溪不过暗示了一句没有人教她规矩礼仪,祖母便派人去请常嬷嬷
最可恨的是,为了一个沈云溪,她的好祖母竟然连老脸都不顾了!
谁不知道秦家人在秦书瑶死了以后,就彻底与沈家断绝了来往,去秦家请秦书瑶的师傅?
也不怕吃闭门羹!
真以为秦家人也拿沈云溪当宝贝呢?
要真是这样,他们又怎会把沈云溪扔在沈家,任其自生自灭。
沈玉容狠狠地吸了口冷气,一抬眼,便听得孙氏的声音再度响起。
“周妈妈,库房里有金玉头面各一副,你把它们拿出来,送到大小姐房里去。我记着,前阵子老三给我送了几匹云锦,你也一并拿出来,给大小姐做衣裳。”
“你去的时候再帮我瞧瞧大小姐房中缺什么,列好单子,回来一并告诉我。”
沈玉容想起,她曾在孙氏面前撒过许多次娇,孙氏就是不为所动,连一匹都舍不得给她。
可如今,竟然全给了沈云溪做衣裳!
沈玉容的脸色,瞬间惨白到了极点。
她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祖母,玉儿求求你,能否让周妈妈悄悄地送?”
“您让方姨娘帮着母亲一同掌家,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怕人人都会以为母亲苛待云溪姐姐,她在府中,该如何立足?”
方姨娘眼神泛冷,当即冷笑了一声,“二小姐,您多虑了,老夫人明明是体谅姐姐,怕她辛苦,才让妾身分担一下。”
“再说了,做祖母的,还不能给自己的孙女添点东西?老太太不过疼惜大小姐罢了,这明明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怎么到了二小姐嘴里,就成了不让姐姐在府中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