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铭城只好放下手,不过一直站在一边。
许老爷子说:“丫头,我知道你们唐家不缺钱,医药费什么的我们出了也没多大意义,我想好了,这个情是我们许家欠你的,若是将来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如果我死了,就找铭城,无论多大的困难,许家都会尽力帮助你。”
这个承诺未免显得太隆重了,就像古代的免死金牌似地,顾宁连连摇头:“您言重了,真的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好好休养就可以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放在心上。”
许老爷子见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没有把话说透,只说:“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就可以了,我也要去看医生,就先走一步了。”
许钟情对星星说:“星星,跟阿姨说声对不起。”
“阿姨,对不起。”星星似乎感应到什么,很听话。
顾宁说:“没关系。”感觉特别怪异,许家未免也太隆重了一点,好像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地,这么兴师动众的来与她道歉,她说,“其实我不怪她。”
许钟情敛眉,说:“那就谢谢了,我们先走了。”
只要星星不是唐继轩的孩子,顾宁完全可以理解一个年幼无知的女孩无心的过失,她笑笑,目送他们离开。
许铭城松了一口气,却在顾宁病房坐下了。
顾宁惊讶的问:“行长,你不走吗?”
“我走去哪里。”
“……回家……上班。”
“刚刚从家里出来,我辞职了,还上屁个班。”
“为什么辞职,不是说调往别处了吗?你不在银行做,太可惜了。”
“在哪里做不都一样,更何况我们家需要我做吗?”他现在说的完全就像个二世祖,顾宁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又没有详细询问。他们家的确也不需要他干活。
从早上到现在病房里的访客就没有断过,而不停挂下去的盐水在静脉处堵塞,涨的她的胳膊很难受,已然有肿胀的迹象。
可能是今天的盐水过快了吧。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叫护士的时候,一只手已经搭在她的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顾宁抬眸,只见许铭城不看她,手又不停的给她按摩着。
手劲不大,虽然没有多少作用,顾宁还是说了谢谢。
许铭城不回应她,又给她调整了一下盐水的速度,没有人说话了,气氛反倒和谐起来。
顾宁的手腕被垫高了,但肿胀的迹象没有好转,她终于忍不住说:“许铭城,我很痛,帮我叫护士吧。”
护士很快来了,察看了顾宁的手腕,说这个盐水就要很快的速度下去,是会很痛,可是这样才有效果。
顾宁的静脉细,盐水一时没有疏导开去才会造成胳膊肿胀,过段时间就好了。
许铭城听了就冒火了:“那她现在这么痛苦要怎么办。”
护士说:“那也没有办法啊,这个药水没有其他的可以代替,要么就只能不挂了。”
“放屁。”许铭城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他挂彩的脸也让小护士提不起欣赏的兴趣。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病人家属吗?”小护士说,“医院有规定,这个盐水就是这样,也不是只有这位小姐才这么痛,可要是不挂这个责任到时候你能担待得起吗?”
“我……”许铭城的理直气壮顿时在小护士的逼问下哑口无言。
顾宁赶紧打圆场:“不好意思,护士小姐,他是我单位领导,没事,既然这样的话我忍忍就好了。”
护士点头:“顾小姐,这点疼痛是没办法的,可要是不挂盐水你会更痛,忍忍吧,到时候请你先生给你揉揉。”
“好,谢谢,麻烦你了。”
顾宁不想许铭城继续给人奚落,也劝道:“行长,别激动,我现在不疼了。”
许铭城看着她强颜欢笑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笨女人。”
换了以往他这么说她顾宁肯定是要反唇相讥的,不过现在她连回骂的力气都没有,虚弱的笑了笑,就算承了他的话,然后闭上眼:“我想休息一会儿。走的时候帮我关上门。”
许铭城没有应答,顾宁自顾自的闭上眼知道他肯定听进去了。
原本她不想睡的,可是谁知睡着睡着竟然也真的睡着了。
许铭城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一直坐着,等盐水挂完,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竟然是真的睡着了。不由有些怔忪。
他叫来护士给顾宁换了盐水,她的胳膊已经高高肿起,仿佛那一斤盐水全部拥堵在她那里,真的应该很痛吧。
护士说:“这个盐水挂的很慢,上面的盐水会慢慢疏通到身体里的,放心吧。”
许铭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对着顾宁出神。
他离开病房,轻轻带上门,谁知却在电梯里与正好出来的顾妈与顾磊打了照面。
顾妈还被他吓了一跳,顾磊也是微微蹙眉。
“妈,你先进去吧。”顾磊说,“我去问问医生姐的状况。”
“好,我先进去放东西,等下也过来听听。”
“没事,我回去告诉你也是一样的,你去照看她吧。”
“那行,我先进去了,你问的仔细点。”
“嗯。”
顾妈先走一步,顾磊与许铭城在那边对视,看着许铭城的脸,顾磊没忍住,抿了抿唇:“许行长,真巧,也来看病?”
许铭城扫了顾磊两眼:“这里就你来的我来不得?”
顾磊耸耸肩:“那就不打扰了,再见。”
“顾磊。”许铭城叫住他,“我有话想跟你说。”
顾磊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没有回头:“可是我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
“那就说说我姐吧。”许铭城道。
“我跟她,也已经没什么可说的。”顾磊的语气轻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上次跟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已经没联系了,希望你也不要一直耿耿于怀。”
“你倒是放得下埃”许铭城的话里尽是讽刺。
“我有什么放不下的,一切都是你们逼我放下的。”顾磊看起来生气了,背脊挺得直直的,“我不欠你们许家什么,希望你们也别破坏我姐的幸福。”
“你姐的幸福,那我姐姐的呢。”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我姐的幸福是靠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你们做了什么,她自己又做了什么,怨不得别人。”顾磊说完,大步流星朝主任办公室走去。
许铭城站在原地,上一次在酒店门口与顾磊不期而遇,他便很生气了。顾磊与许钟情的事情,在九年前曾经在许家掀起了满城风雨,一时间闹的纷纷扬扬。
许钟情的婚姻已经被规划好,顾磊的出现完全打破了他们的计划,他们怎么可能如愿呢?
许铭城知道自己没资格生气,然而看到许钟情的辛苦与痛苦,他又为顾磊当初的放弃而感到生气,若是顾磊当年能够坚持,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只是当年的顾磊才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如何对抗得了许唐两家势在必行的联姻?回想自己的十九岁,许铭城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苛责顾磊。
陆远航坐在车内等许铭城,见他脸色阴郁的走出来,也没问什么,发动车子把车开走了。
开到一半的时候,许铭城终于开口:“今天你怎么有闲情逸致出来陪我,不用上班吗?还是银河证券要倒闭了,搞得你老总都这么闲。”
陆远航的脸上波澜不惊:“今天廖董事长亲临。”
“廖董事长?那不是你老丈人吗?你怎么还来找我,去去去,赶紧给我回去,这样可不行。”许铭城絮絮叨叨的催促着陆远航赶紧走。
陆远航依旧一脸淡定,许铭城琢磨着:“哎,你该不会是跟君书吵架了吧。”
“没有。”陆远航否认。
“那你干嘛埃”
“只是突然感觉累了而已。”
“嘿,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师兄,自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就好像是个铁人一样的从来都不停歇,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累了。”
“很奇怪吗?”
“嗯。”许铭城承认,“别人说累了可以理解,你说累了就太奇怪了,你是不是跟君书吵架了?”
“要是能吵架就好了。”陆远航的这句话说的很轻,许铭城没听明白。
“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你今天有什么活动。”
“我没什么活动啊,辞职了,乐得轻松,再不然你送我去骑马吧。”
陆远航调转了车头,与他一道去了马术俱乐部。
他们都是这里的会员,很快便换好了服装出来,陆远航的手机不停的响,他看了,最后竟然关机了。
许铭城直觉他有事,可是陆远航不说,他也懒得问了,骑上马,随意的驰骋着。
廖君书在那边又气又急,廖董事长的车子已经到了门口,偏偏不见陆远航的身影,手机又关机,这不像他的作风。她知道他一直都是隐忍而有耐心的,只是为什么是今天呢。她懊恼不已,但又无可奈何,最终,她一个人走向了大门。
“爸爸。”廖君书对车上下来的颇为年迈的男子说,“远航突然身体有些不适,刚刚被我强逼着去了医院,今天就由我陪你吧。”
“远航生病了?”廖董事长浓黑的眉毛一牛
“是啊,爸爸。”廖君书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远航这几年都没生过病,我还以为他是铁人呢,事实证明,他也需要医生。”廖君书尽量活跃气氛,不停的说这话,“爸爸,我们先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