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只是那女子,早已烟消云散。
唐振华的坚持,唐继轩的选择,最终谭秀梅不会等唐振华百年之后与之合葬。
女人对着这座墓碑,淡淡的笑,她一身的素黑,庄严而肃穆。
初冬的早晨,寒气逼人。她终于没有过多停留,缓缓转身。
大卫撑着黑色的油纸伞在外面等候,不知不觉,天空下起了小雪,他搓了搓手,对墓地这样的地方心存畏惧,他说:“我们死了会进入天堂,不会来这样冰冷的地方。”
女人又勾了勾嘴角:“是啊,躺在这里真是太冰冷了,走吧,送我去机场吧。”
“夫人,您信教吗?”
“陈生信。”
“其实信教有很多好处,我是虔诚的基督徒,每次去忏悔我的心总能得到平静,耶稣会宽恕我们一切的罪恶。”
“大卫,我是个有罪的人吗?为什么我要忏悔呢,我只是在取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而已。”
“夫人,您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您能重回平静。”
连大卫都看得出,她的心乱了。
“谢谢,我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
“好。”
“老唐,快看1战鸿飞兴匆匆的冲进唐继轩的办公室,语气急切而激昂,完全不给唐继轩反应的时间,已经自顾自的说,“真给你说对了,银河证券果然有问题!我查过了,陆远航出狱后就一直跟华盛顿一家金融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有来往,甚至他背后强大的资金也是来自那里,他能带领银河走向这样的辉煌,跟那家投资公司不无关系。”
唐继轩看着战鸿飞口沫横飞的介绍,也没有打断他,他肯定是太兴奋了才会这样语无伦次,终于,他说到了重点:“最主要的是,他暗地里收购了银河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加上廖君书的十分之十,他自己手上的百分之五,其实现在的银河证券已经改朝换代,改姓陆了。”最后一句话战鸿飞说的很轻,但又有隐秘的兴奋与大展身手的畅快,若能把陆远航拿下,将是一件斗智斗勇的大快人心的事情。
唐继轩快速拿起他的资料,蹙起了眉头。
“他打算干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取而代之。”战鸿飞摇摇头,“这些年他虽然没有韩信的胯下之辱,但绝对有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他在廖家过的并不如意,廖森是一个猜忌心很重的人,虽然他把廖君书嫁给了陆远航,但是绝度没有真正对他交心过,陆远航表面风光,实际上权利还不如廖君书大,在外人眼里他再了不起也只是受了廖家的荫庇而已,他这么做完全可以理解。”
唐继轩自然也理解了,他只是没想到陆远航的野心这么大,而且真的做到了。
“不过我觉得比他厉害的还有一个人。”
唐继轩抬头看他。
“就是你的老婆,顾宁。”战鸿飞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小心查到了一点其他的事情,顾宁能亲手把陆远航送进监狱,真是了不起,所以千万别小看了女人,女人都是不简单的动物埃”
“说具体点。”
“想知道?”战鸿飞故意吊他胃口。
“不说拉倒。”唐继轩埋头重新干活。
“别埃”战鸿飞坐了下来,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滔滔不绝了。
唐继轩太了解他了,你让他说他偏不说,不让他说吧他就急了。
“要说你这老婆本事还真是有的,她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就替当时的几家投资公司做了不少的预算,当时她接手了一个公司的委托,替他们做新的投资预算,后来她认识了陆远航,这本来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不过投资公司在竞标那天,却被对手公司以略微的优势夺了标,他们的标的太接近了,而且所有数据基本一致,所以公司怀疑是顾宁泄了密,最后报警处理。”战鸿飞喝了一口茶,见唐继轩虽然装模作样的看文件,但竖起了耳朵,就心满意足的继续讲述着,“那时候顾宁被带走调查,商业间谍的罪名虽然不重,但是足以毁了她的前途。”
那时候的顾宁,应该很无助吧。唐继轩想。
“老唐,你猜,最后怎么样了。”
“你是想告诉我陆远航才是真正的商业间谍吧。”
战鸿飞霎时瞪大了眼睛:“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最后是陆远航进了监狱,傻子都能想到的问题。”唐继轩更好奇的是,“顾宁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你还真是问到我了。”战鸿飞摇头,“我只查到后来顾宁拿着一个录音笔去警局,里面的证据证明了她是清白的,陆远航才是商业间谍,所以她被无罪释放了,因为投资公司的起诉,他被判刑一年。”
“这个罪名有点重了。”唐继轩拧眉。
“是啊,我也不知道当时的法官怎么想的,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陆远航恨顾宁吧,肯定是顾宁使计他才上当的。”战鸿飞拍拍手,“约顾宁出来吃饭,我想跟她讨教下当时的情况。”
“一边去!”唐继轩毫不客气的说,“把你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往别人伤口上撒盐,很光荣吗?”
“哟哟哟,我只是说说,你别真生气啊,我没那么缺心眼好不好。”
唐继轩现在想的,是当时为什么陆远航会被判那么重,这不符合情理:“你还能找到当年那个法官吗?”
“不能,他两年前出意外死了。”战鸿飞摊手。
唐继轩沉默。
廖君书的确心神不宁。
尤其是她看着陆远航给她的股份授权书的时候,更是震惊到了极点。
“为什么。”外面的董事局会议已经要召开,可是他们却还僵持在里面的办公室。她盯着面前的授权书,虽然手掌撑在办公桌上,却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陆远航神色漠然,长身玉立,冷卓的气息又让人无法亲近。
“能不能告诉我理由。”
“董事会议马上要召开,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这样我就等于背叛了我爸爸。”她坚持着,可是内心已经在剧烈的挣扎。
“我知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陆远航又看了看时间,“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笑了笑。
廖君书抬眸看他,眼中一片怆然,隐隐闪着泪光:“远航,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好。”他点头。
“你爱过我吗?你娶我是因为就是想利用我,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爱过我的呢?”
在陆远航最困难的时候,是廖君书伸手帮了他一把,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一点感情,肯定是假的。可是恩情是爱情吗?陆远航也很迷惑。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他过去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等待今天的来临,廖君书说爱,他有吗?
廖君书的眼眸流连在他跟授权书身上,无法抉择。
陆远航缓缓的低下头去。
会议室的大门被用力推开。
早已坐在位置的董事们齐齐看向进来之人,廖董事长坐在首位,面色阴沉。陆远航对众人微微欠了欠身,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
他走到廖董事长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今天召开的关于新任董事长人选的会议。虽然陆远航一直是首席执行官,却没有多少实权。廖董事长猜忌心重,是不可能将权利下放给陆远航的。
他有自己中意的人选,他还有一个私生子,这么多年的蛰伏,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而已。
所以等人员到位后他就宣布将自己名下百分之四十一的股份赠与廖君朗,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还显得有些稚嫩的男孩子。
“不好意思,各位,我反对。”陆远航淡然的举起手上的授权书,“我手头现在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也就是说我才是银河证券最大的股东,所以这个董事长之位应该由我胜任。”他的声音不高,可是从容的气度,潇洒的动作还是足以震惊每一个人。
尤其是廖董事长,他的双眼一瞬间睁大:“这不可能1
“君书呢?马上叫君书给我进来!”
陆远航噙着尊贵优雅的笑容看着他:“廖董事长,君书是你的女儿,可是别忘了,她也是我的妻子。”他十拿九稳的样子已经让廖董事长看到了大势已去的滋味。他千算万算,到底还是错算了女人的心软。
陆远航见廖董事长脸色极具煞白,心中却没有多少悲喜,或者这么多年的隐忍已经削去了他仅有的情绪起伏。
突然,吵闹的会议室里传来秘书惊恐的叫声:“董事长,董事长……”
“快叫救护车,董事长心脏病犯了!”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喧嚣。
门外的廖君书听到此言终于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早已泪眼婆娑的冲到廖森的身边,扶着他的胳膊叫着:“爸,爸……”
现场一片混乱,很多人进进出出,陆远航却始终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仿佛周围的一切混乱都与他无关。
廖君书推着廖森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陆远航的胳膊被撞了一下,他看着廖君书的身影在自己眼中慢慢远去,却没有尝到胜利的滋味,嘴角竟蔓延出一片苦涩。
廖君书肯定是后悔了吧。当陆远航残忍的告诉她廖森的真相时,她终于还是被击溃了,签下了授权书,或者是因为他的那一句违心的爱过,即使是假的,也足以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