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易煜祁动身回度平,临行前,言锦以拽着易煜祁的袖子,嘟着嘴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不舍,眼看着就要溢出泪来,萧止苏赶紧将人揽件怀里:“可不能哭,今日哭了,日后眼睛该疼了。”
言锦以抬眼瞪了头顶上的人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
易煜祁看着她的样子,宠溺一笑:“放心好了,我们离得这么近,若是得空了,我定会回来看你的。”
怀康到度平,可是一点都不近,往返一趟,怎么可能像他说的这么容易?
“这可是你说的,你要常常回来看我!”言锦以哼哼唧唧的道。
“别的不说,我这大外甥的百日宴,我定然是要参见的。”易煜祁笑眯眯的道。
言锦以闻言,送了易煜祁的袖子,轻声道:“你走吧!”
易煜祁哑然,无奈的摇头:“你倒是现实。”
但时间确实是不早了,冲萧止苏微微颔首,转身便出了贤王府,言锦以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这个人,赛阎王不准她出门,她也只能目送易煜祁出了绮西院。
“你快起送送表哥啊!”言锦以催促着身边的人,家中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出去送呀!
“放心,逸凡表哥在府中,他会去送的。”萧止苏轻轻的拢着身旁的人,将人安置在床上,“站了这么长时间,赶紧躺下来休息一下。”
言锦以埋首于萧止苏怀中,闷闷的道:“倒也没有这么虚弱。”
萧止苏一怔,顺势躺在她的身边,让怀里人靠的更加舒服一点,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道:“易煜祁不会在度平待太长时间的,他此次前去,是为了配合陈卓清理度平遗留的毒瘤,等到问题解决了很快就会回建京的。现在,所遗留的最重要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问题,或许都用不了一年,就完全解决,到时候易煜祁回京,我们也回建京小住一段时间,让你和你哥哥好好聚一聚,聊一聊,补了你的遗憾。”
言锦以头埋在萧止苏的怀里,轻轻嗯了一声。萧止苏揽着怀中人微微收紧手臂,眼中十分的宠溺。
十个月后,又是一年春。
言锦以和一群丫鬟婆子守着这个小混世魔王在王府花园中嬉闹,小混世魔王刚刚学会走路,正是一个好动的年纪,什么东西都想着要去探索一下,这些守着他的人一刻也不敢放松,紧紧的盯着这个不大的小人儿。
献宁轻轻扶着腰,站在亭子中看着下面的笑眯眯的对着身旁的言锦以道:“怀靖这个孩子,与你真是相像,也不枉我皇兄的存了的这点小心思。”
“与我相像?”言锦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献宁,这个孩子什么地方与她相像了?“我可没看出了,我什么哪里有这么皮?”
献宁十分不赞同的看着言锦以:“我认识的你,可比你儿子混多了,想想当时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要不是有易大将军给你撑着腰,还有我这个公主给你坐镇,有多少人想要将你拖到小黑巷里给你胖揍一顿?”
言锦以摸摸鼻子:“我当时这么招人恨的吗?”
献宁微微一笑:“于我来说,不是的,但是对于当时建京城内的那些个贵子贵女,怕是都存着一口气呢!”
言锦以微微一笑:“若是中途没有出任何事情,想必我还是当年那般混不吝的形象,也不会有这样的生活,更不会有他。”
献宁顺着言锦以的目光望去,看着所有人都在陪着那个小不点玩耍,不由笑道:“你在想什么呢!听听王兄给怀靖起的名字。就算你还是当年那个人人畏惧的易昭靖,你也只能和皇兄在一起。”
言锦以听着浅浅的笑了,郑重的点头:“不论是萧止苏还是贤王,只能是我一个人,不论我是谁。”
“啧啧啧,当了娘之后,我们家锦以真是越发的厚脸皮了!”
言锦以知道献宁是在打趣她,装作生气的冷哼说一声:“看在你是个孕妇的份上,我就先放过你!”
“过几日,你们是不是就要进京了?”
“是!”言锦以看着献宁,“怎么你也想过去?”
献宁摇摇头:“我是害怕,等我生产的时候你们会赶不回来!”
言锦以转过身,拉着献宁的手,轻声道:“离你的生产还有三个月呢,我们怎么会赶不回来?赛阎王会留在府里,这个月开始,让他每天都去给你请平安脉,保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没有任何事情。”
萧止苏这几日一直在安排他们的马车,想要让自家儿子娘子能在路上舒舒服的,少受一点马车的劳顿。当今皇上以仁治天下,即位之后从上到下整顿了官僚风气,现在的北萧,虽说还不能夜不闭户,却也是邻里团结,官民相敬,风气正的很。
言锦以掀开马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象,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萧绪宸的治理办法便起了作用。
“这皇位若非还有一个萧绪宸可以接,落其他两位皇子手里,受难的还是我们北萧的人。”
“先皇是何等的精明,你都能想到,先皇自然也不会任由两位皇子即位。”
言锦以怀中的小人儿听着自家爹娘的话,也跟着抻出头往外面望去,肉嘟嘟的小手紧紧的扒在窗户框上,漆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对外面的风景充满了好奇。
言锦以与萧止苏也不在意,萧怀靖自小已经被放养惯了,一点也不娇气,累了自然会爬回来睡觉。
忽然有一阵破风之声传来,方向恰好就是他们马车的方位,言锦以也不过就是呆了一瞬,立即伸手将萧怀靖揽到怀里。
萧止苏的身影一闪,马车内只剩下言锦以与萧怀靖两人。
“父、王...父~”小怀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好奇他父王怎么只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萧止苏站在马车前,看着四周的树木只是轻轻晃动,却不见一个人影,微微勾唇道:“这些个贼人怕是不敢现身了,我们继续走!”
“呸!哪里来的不知趣的东西,谁不知道这条道上是我威虎山寨的地盘,从这里过得都要自觉留下买路钱!怎么,你想坏了我的规矩?”
言锦以听着,不由笑出了声,看着怀里不安分的萧怀靖,笑道:“你瞧瞧,我才夸完了这天下太平,就有人要打劫你父王了,真是有趣!”
“父、父...”
言锦以拗不过他将人往怀里一揽,笑道:“行行行,知道你想出去,我抱你出去找你父王!”
听了言锦以的话,怀里的萧怀靖果然不再动了,安安分分的待在言锦以的怀中。
言锦以一掀帘子,就看见萧止苏正在和一群彪形大汉对峙着,言锦以一露面,那几个大汉眼睛都直了。
“你这个小白脸,识趣的赶紧将钱拿出来,要是拿不出来,将你身后的娘子留下来抵债也行!”
原本萧止苏还有一点点耐心听他们胡言乱语,却见他们竟然会打言锦以的注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言锦以见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将怀中的萧怀靖递给赶车的追风:“怀靖想不想看看父王母妃打坏人?母妃打给你看好不好?”
萧怀靖一脸懵懂的看着言锦以,不知道自家母妃说的是什么意思,言锦以可不管他,将人往追风怀里一扔,翻身下了马车,摇着木槿绣着兰花的团扇来到萧止苏身边,抬了抬下巴笑道:“怎么回事?”
萧止苏挑眉:“自称是威虎山寨!”
言锦以瞪大眼睛,摇摇头道:“现在这些山匪起的名字也太敷衍了。”
“小娘子若是觉得不好,跟我们兄弟几个回山上,名字就由小娘子重新来取~”说着为首的那个大汉,就要将手伸到言锦以身上去了。
言锦以一个闪身,躲开了那人的手,摇摇头,笑容可掬的道:“起名字的事情不急,你们几个先跟我们回去一趟,到时候我备上酒菜再来探讨起名字的事情。”
“哦?”那大汉大笑着看向身后的几个人,“你瞧瞧,还是小娘子贴心,不过既然要吃饭还是同我们回山上比较好,我们那里宽敞,人也少!”
言锦以唇角微勾,眼中也现了一些寒意,手上的团山摇的越发用力,扫过她面前的那几人,声音轻柔:“这件事,怕是你们说了不算呢!”
你说什么?
那大汉只动了一下,便觉得手脚发软,身上的力气就像是被散掉了一样,一点都提不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前面的男子全部都没了力气,哪里还有刚刚的张狂之态?男子后面的那些人举着刀,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言锦以笑眯眯的看着这些人,微微笑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闻言,后面的那些人便想着往后撤,萧止苏冷哼一声,翻身堵住他们的去路:“扔了手中的武器,还能少一点皮肉之苦!”
其中一人似乎是有些不服气,举着手中的刀变向萧止苏砍去,萧止苏冷哼一身,身子一侧,那人的手正好砍在萧止苏面前,那人突然觉得手上穿来一阵剧痛,转眼间,手中的刀便换了主人。
后面的人看着,不用言锦以用药,便觉得身上的力气散了,几把刀应声落地。
萧止苏冷哼一声,松了手,淡淡的道:“将这些人都给我绑了,送进京去!”
为首的男子听说萧止苏要送他们进京,不由冷笑一声:“你们要送我们进京?我劝你还是现在将我们放了,不然,进了建京城,可有你们好受的。”
萧止苏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那为首的男子,面无表情道:“也就是说,建京城内还有人给你们撑腰?”
“那是自然,识趣的你就赶紧将我们放了,如若不然,有你们好受的!”为首的男子觉得萧止苏应该是怕了,也顾不得身上无力,继续吓唬道。
言锦以听着好笑,也不戳穿,装作有些害怕的萧止苏:“相公,要不就将他们放了吧,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呢?我们虽有些钱财,但也不是什么大钱呐!斗不过为官的。”
追风话里抱着萧怀靖,憋笑憋得辛苦,十分佩服他家王妃说来就来的飙戏。
萧止苏只呆了一瞬,冷着脸道:“当今皇上贤德,这建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有什么贪官污吏?娘子不要被他吓唬了,再说他们这些个山匪,估摸是坐牢的时候认识的牢头。”
言锦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相公说的是,那我们快点将他们送官法办吧!”
“什么牢头,你爷爷我认识的可是京兆尹吴大人,你们想可要想好了!”
京兆尹?吴广?
言锦以与萧止苏对视一眼,接过追风手中的萧怀靖:“去将这些人给绑了,就拴在车后,跟着我们走回建京。”
“你你你你你!”为首的男人恶狠狠的瞪着萧止苏,满是不可置信,“你狠!到了建京,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张狂!”
追风听着这个人的话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笑着轻叹一声,绑好了人翻身上了马车。
萧止苏的车刚进入建京城的地界,还未进城,便碰上的守候多时的吴广。
“吴大人!”追风拉住了马缰,笑眯眯的看着吴广。
吴广更是没有想到,驾着这辆马车的竟然是追风,额头上的冷汗瞬间便流了下来,后面绑着的威虎山的领头人一见吴广,脸上的激动怎么都抑制不住:“吴大人!吴大人!”
吴广听着这人的喊叫声,脸色更是黑的不行。
追风转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看着吴广:“吴大人可认识这几个拦路抢劫的劫匪?”
“不不不,不认识!本官怎么可能认识土匪,除非是本官要抓的人。”吴广连连摆手,看着那人的眼神几乎要将人吞了。
后面的山匪将吴广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立马急了:“吴大人,是我啊!我是威虎山的,我还曾带着弟兄们给大人送过孝敬您的礼品呢!你怎么能忘了?”
追风闻言,笑着看向吴广:“吴大人,他们说的可是事实?”
“不是!追风大人,他们一群山匪,说的话怎么能信?本官可是清清白白的呀!”
“是呀,我也相信吴大人,毕竟吴大人可是京兆尹,怎么会认识企图打劫贤王的山匪呢?”
打劫...贤王...那山匪听着追风的话,才明白坐在马车中人的身份,此时的他比中了言锦以的药还要酸软。
“追风大人明鉴,这几个山匪追风大人就交给本官吧,我一定严加审问,若是还有余党,本官定然一举拿下。”
追风笑着摇摇头:“这件事吴大人就不要管了,贤王知道此人占山为王,定然是不好对付的,早已通知了易大将军,让他来接人,并派人剿了那山匪。”
追风说着顿了顿,转眼往吴广身后看去:“吴大人,您看,这不就来了吗?”
“王爷,王妃,易大将军到了。”
里面的人掀开车帘,萧止苏先下了马车,随即将言锦以也给扶了下来。
“你们可终于到了,皇上这几日可整日里和我念叨,就连太皇太后都有事没事将我宣过去询问一番,你们二人再不来,我都要找人去请你们的了!”易煜祁一见面便开始埋怨他们两个人,“对了,胆敢在路上抢劫你们的那伙人呢!我要看看什么人脑子这么傻,竟然打劫到了你们身上去,勇气可嘉呀!”
言锦以笑着听他说完,十分委屈道:“我们这不是带了两个身娇体弱的人嘛,路上自然是求稳不求快啦!”
身娇体弱?易煜祁看着生龙活虎的一大一小,怎么也没看出身娇体弱来,实在是还不如后面的那一串人身弱:“行,你说的在理,皇上还在宫中等着你们呢,先进宫看看吧!”
“易大将军,那后面的那些人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事情还请将军多费费心。”萧止苏一本正经的打着官腔,有和言锦以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吴大人!”易煜祁似乎是刚刚看见吴广一般,笑眯眯的打了一声招呼。
“易大将军。”吴广讪讪的笑着,刚想张嘴说点身边,便被一旁的易煜祁抢了先。
“吴大人,本将还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了。”
吴广眼睁睁的看着人越走越远,从脚底渗上一丝凉意,他躲过了岳父的牵累,这次还能安稳的躲过去吗?吴广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也是马不停蹄的回了建京。
两人进了宫,被皇帝留下要求多住几日,萧止苏拗不过,再加上太皇太后心中也念着萧怀靖,便同意了在宫中小住几日。当晚,皇上备了酒菜,叫上了易煜祁,算是他们先给萧止苏接风。入夜,满桌的人似乎只有萧止苏和萧绪宸二人较为清醒,言锦以是婚后第一次被允许多喝一点酒,此时已经是醉的不知身在何处,总要拉着易煜祁说是要送易煜祁回家。
萧止苏拗不过她,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一同来到了大将军府。
“你瞧瞧,这是我的锦堂,果然一点都没变!”言锦以拉着萧止苏在金堂内乱转,转着转着便轻声啜泣起来,“可惜了,我再也不能在里面住了!”
“若是你喜欢,我们在贤王府也......”
萧止苏话还没说完,言锦以便拉着他走到门外,看着一树树的桃花随风晃动,还有瓣瓣红粉在空着打着转儿,缓缓飘落到地上。
“你瞧,锦堂又逢春了!这就挺好。”
言锦以轻声嘟囔着,拉着人看了一夜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