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沈公子来了。”小小过来给楚弯弯一个眼色。
“那就先入座,我今天有点事和你们谈。”楚弯弯作为郡主府的主人,第一个坐下来。
人未到,淡淡的梅花香,夹杂着水墨香先随风吹了进来,沈东锦一进来就看到立在一旁的纯儿,愣了一下,随即厌恶地甩甩袖子,施其怒视着纯儿,然而纯儿却有着当人男宠的觉悟,过来先给正主行礼,然后站回楚弯弯身边,两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只看着楚弯弯一个人。
楚弯弯抬头,沈东锦已然到了门口,依旧一身学士青衣,上面绣着梅花凌雪傲立,他不卑不亢地站着,面无表情地倨礼。
“郡主。”俊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颜色
“都坐下吧。”楚弯弯招呼着两人入座,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有什么奇怪的。
看到楚弯弯让自己坐下一起吃饭,纯儿更是开心极了,坐下去之后连忙给郡主添茶倒水的,而沈东锦略思考一下,低着头优雅地坐在距离楚弯弯最远的地方,好像她是豺狼虎豹。今天他本来是不来的,听施其说楚弯弯从宫里带回来一个男人,于是就想着这个郡主终于对自己腻了,这样也许能够解脱了,所以来看看。
而此时楚弯弯的脑袋正在高速旋转,她等一下应该怎么说呢,是说本郡主有新欢了?这样是不是有点在利用纯儿的意思,可是自己不是早就打算这么做嘛,唉,好愧疚啊。
“纯儿,你家乡是哪里的?”楚弯弯突然想起曾经答应他给他家里寄钱的事。
“纯儿家在南边的一个小镇子里,家里除了病重的弟弟还有个老母亲。”
“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忘,小小,差人去。”
见楚弯弯立刻就吩咐下去,纯儿感激地连忙说:“劳烦小小姐姐了。”
小小也噗嗤一笑:“纯公子嘴真甜,难怪哄的郡主这么喜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瞬间楚弯弯感觉脸上热辣辣的,说实话她只是拿纯儿当做弟弟,更何况他身世可怜,产生的完全是怜悯之心,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误会,而沈东锦也有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听着小小这句话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施其是直接忍不住了:“郡主,您不是答应遣散所有人独宠我家公子的吗?怎么才三个月便变卦了?这又是从哪里带回来的下贱胚子,竟然还能与我家公子平起平坐了?”
楚弯弯皱皱眉头,这个施其说话这么难听,纯儿听这些话难过地低下头,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楚弯弯立刻冷下脸:“没想到沈公子竟管不了自己的下人,还是说沈公子也认为人有高低贵贱之分?”
楚弯弯直接冲着沈东锦去,而沈东锦觉得有些难堪,施其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施其!”
施其只能退下去,可内心的气愤实在难消。
楚弯弯看着沈东锦继续说:“今日让你过来,确实是想和你说清楚,如你所见,我已经有了新宠,至于你,可以选择离开郡主府继续当官也好娶妻也罢,我楚弯弯绝不会再去打扰你,以后不再相见,两生欢喜。”
不再相见,两声欢喜?
沈东锦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她脸上只有坦荡和轻松,并没有任何其他情愫。
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但他想到前两天这个郡主还想方设法地进他的房间,看着他的那种眼神,怎么才过了一天就能变?
于是不禁冷笑一声:“郡主是在耍我吗?我的全家人的性命可都在郡主手上,更何况珊儿的容貌,也不是一句不再相见就能抵消的。”
楚弯弯想到在宫门外遇到的那个林茹珊,确实是她原身造的孽:“你是家人,我立刻就可以下令释放,至于林茹珊,我只能说句抱歉,事情已经造成无法挽回,但我会尽力弥补,本郡主许你一个愿望,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你随便提。”
她不禁为自己的聪明所折服,今天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
楚弯弯此话一出,纯儿也惊了,他好像还没有伺候过郡主,怎么郡主竟然为了他要将沈公子都休了?不对,沈公子又没有和郡主成亲,谈不上休,那算什么,赶出去?不对呀,外面不是说沈公子很得郡主喜爱的嘛。
纯儿这里内心纠结着,各种五味杂陈,一会难以置信,一会儿欣喜万分的,而施其却坐不住了。
“郡主!你……”想去指责楚弯弯的薄情,但是想想自家不成器的公子,一直抱着自己的清高,一步也不退让地和郡主僵持着,就算公子再好郡主也会厌烦了的,什么时候公子能学学那个贱奴的伺候人的本事,哪怕就一点儿,都能在这郡主府里要风得风独得宠爱,他相信今天郡主找了这么个贱奴回来也不过是刺激公子,希望自家公子能低低头,向郡主略服个软,郡主一定还是最宠爱公子的。
这么想着施其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东锦,公子什么时候能开窍了当上郡马都不是问题。
小小也很吃惊,之前郡主对沈公子的执着她都看在眼里,原以为沈公子虽然出身不够显贵,好歹师从太傅,郡马也是当得的,现在怎么为了一个新来的身份更卑微的纯公子要让沈公子出府?之前千百般折腾才得来的,怎么轻易就放弃了?郡主自从醒来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唯一淡定的沈东锦若有所思地看着楚弯弯,她穿着素白的衣裙,以前每次见他都会化着很浓的妆容,穿着艳红的衣裙,而现在素面的楚弯弯竟然别有一番姿色,清秀可人,长长的秀发上只别着一只珠钗,珠钗垂下来一颗莹白的小珠子,随着楚弯弯说话而摆动着,而此时的沈东锦就看着那颗小珠子陷入沉思。
楚弯弯低头无声叹了口气,化尴尬为食欲,徒手抓起一块肉就嘎吱嘎吱地吃起来,还不忘拉着纯儿:“你也吃啊。”
沈东锦思考完了正准备说什么,却在看到楚弯弯那个如狼似虎的吃相时被震撼住了,嘴皮抖了一下,突然忘了要说什么了。
纯儿赶紧给楚弯弯碗里添菜,并且细心地拿起帕子给楚弯弯擦手。
沈东锦才反应过来,看着楚弯弯油腻腻的爪子,厌恶地皱了皱眉,这像一个皇家贵族该有的风范吗?握了握拳,最终以一种强硬的态度说出来了:
“我想做丞相,无论郡主是真的想放我离开,还是另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但只要你能让我坐上丞相之位,一切都随郡主心意。”
楚弯弯干巴巴地睁大眼睛望着他,随她心意的意思是说,原来的郡主逼他三个月的事,现在只要让他当了丞相也可以?
不……不对啊,他不是死也不屈服吗?怎么会为了一个丞相位子,轻易地就屈服了?难道他也不过是个贪图权利的人?楚弯弯内心里想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事情完全超出楚弯弯的预料,她呆了,张大嘴巴,叼在嘴里的鸡腿“啪挞”一声重重地砸在桌上。
“隔。”她不知道怎么反应。
“这对郡主来说不过是件小事。”沈东锦语气略带刺。
“我答应你!但是……你为何突然又妥协了?”楚弯弯疑惑地看着沈东锦。
“读书人寒窗苦读,不过求一功名加身。”他淡淡地说,好似很平常,皱眉反问楚弯弯,“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这样的机会为何不要?他今天敢来,本来就是把身体什么的都抛之度外了,随便这个重口味的郡主怎么办吧,就算是被折磨,也无所谓,这个丞相的位置,是珊儿和恩师的愿望,无论如何也要做到。“怎么?真这么快就厌倦我了?”沈东锦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句话的,欣喜有,但是还有种失落。
“我就当做是许你的那个愿望,你的身体,你自己留着吧,你是人才我一定会把你放回朝堂。”
这次换沈东锦愣住了,美目里都是不可置信,忽而他像是看透了般起身:“总之这件事答应了就行,告退。”
“你还没怎么吃呢,就走啦?”楚弯弯指着他一点都没动的饭。
沈东锦撇开头语气更厌恶了:“郡主赏赐,不敢受用。”
楚弯弯一想,他一定是想起来之前他中药的事了,额,楚弯弯羞愧地不敢再说话,看着那抹青色身影融于夜色。
追求了他多年的弯弯郡主突然说腻了,说她另有新欢?
希望是真的,那他真真就松了口气,他一直就是在等,等这个郡主什么时候对他烦了,厌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