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秋风不停的吹着永和县的城门洞,六个站岗的士兵哆哆嗦嗦的躲在背风的地方,这种天气,几呼没有人出入,他们倒也清闲,只是站在这里吹干鱼也实在让人受不了。
一阵车轮响动,一辆大骡子车急速的向着城门驶来,没等驶进城门洞,一个黑色的皮酒壶从车上丢了下来,甩在一个士兵的手里,跟着车里一个壮硕的少年叫道:“四哥,这是四嫂让我稍给你的,喝了暖暖身子吧。”
那名士兵兴奋的抖了一下,叫道:“丁兄弟,谢你了。你这大风小嚎的走了几趟了?还要多久才能拉完啊?”
少年笑道:“没办法,谁让我们东家贩得东西多呢,不过这是最后一趟了,这些好茶总算是运完了。”
雀山郡不产茶叶,但雀山对茶的销耗却是惊人的,每家一年要喝进去上百斤的茶叶,这辆骡车是县城里第一大商户蓝家的,蓝家的家主蓝凤飞是整个雀山郡第一大富商,垄断了本县的茶叶买卖,他的妹妹蓝凤影,是‘残雪湖’中的修士,而且是一位金丹期长老的内定侍妾,虽说还没过门,但已经让蓝家做起事来有执无恐了。
少年赶着骡子车到了蓝家大院,车子没等停下,就见里面跑出一人怒喝道:“丁宝,你赶紧把车赶开,谁让你停在这的?姑奶奶要回来你不知道吗?”却是管家蓝福。
少年用力的打着骡子,但在大门处撒了许多的杂粮米豆,这是永和县的规矩,迎接姑娘回家必然要撒这些粮米,以示吉祥,骡子拉了一天的车了,早就饿了,看到米豆说什么也不肯走,反而低下头舔食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队乐手向着这面走来,蓝福急得过去狠狠的踢了骡子一脚,那骡子被踢得急了,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向着蓝福就要踢,这时坐在车上的少年一跃而下,伸手扣住车环,也不见怎么使力,把骡子就拉开了。
蓝福惊魂未定,恶狠狠剜了少年一眼,道:“等一会再和你算帐,快拉开!”
少年面带微笑拉着骡子让开大门,几呼是骡子刚一让开,乐手就到了,跟着一辆小辇驶到门前,风吹辇帘,露出半张冷若冰霜的俏脸。
少年看了一眼心头猛的一动,急忙低下头去,那张俏脸的主人游目四顾,也刚好看见少年,但她对少年并没留意,很自然的掠了过去。
少年偷眼望着小辇,心中暗道:“竟然是她!十年不见,她竟然是练气七期的弟子了。”
这个少年正是丁永,当初他在街上卖身,被当时还是一个小商人的蓝凤飞买回家中,如今已经过了十年了,而丁永怎么也想不到,蓝凤飞的妹妹,那位金期修内定的侍妾竟然就是当年在‘仙露饮’洒了他一身茶水的那个小姑娘。
丁永摇头暗笑,赶了骡车刚要离开,蓝福跑了过来,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最后恶狠狠的道:“你这个月的月钱没了,下回再这么没眼色,就给我滚蛋!”说完一摇三晃的走了。
丁永也没心思答理这个奴才,赶着骡子车进了大院,把最后一车茶叶交割完必,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他虽然一直做的都些粗活,但必竟跟了蓝凤飞十年,在生活上总还算有些照顾。
丁永打来一盆凉水,除去身上的粗布衣裳,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十年工夫,他从一个稚嫩的男孩儿长成了一个强壮的少年,十年里不停的劳作,让他的身体变得结实起来,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暴发力,配上黝黑色的皮肤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般。
丁永把一条破毛巾沾了水,用力的擦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刚剐净的胡碴拉得毛巾不住的响着,刚毅的薄唇张了开来,吐出一口长气。
丁永甩了甩头,蓝凤影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他的眼前,只是那张脸异常的模呼既像是十年前仙露饮中那张清秀的小脸,又像是刚才见过的那张冷若冰霜的俏颜,丁永烦恼的皱皱眉头,端起冷水都倒在了头上。
洗漱完必,丁永也不去吃饭,插好房门,在自己那张破床上坐下,开始运起功决来。
十年前他自从改学‘神室气应决’之后,进界一日千里,每天只用四个时辰的修练时间就能超过在落鹭洲三个月的修练时间,这让丁永真正的意识到了功法的重要性,现在丁永已经是练气十期的级别了,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丁永的先天真气波动极大,按照‘神室气应决’上所说,他已经到了冲关的边缘了,随时都可能冲破修真第一关,转先天真气为灵力,进入灵动期,只是这十几天来,丁永不管怎么努力,除了加实了真气的纯度之外,就再没有动静了,好在丁永为人平和,并没有过于心急。
神室气应决是一门比较平和的功法,丁永每一次运起这路功法都会感觉到一丝舒适的暖意,但今天他刚一行功,就觉得体内的真气变得异常的暴躁,狂乱的冲击着他的经脉,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两个太阳穴上的青筋不停的跳着,一股欲望之火直冲入大脑。
丁永惊惧万分,心道:“不好,难道我要走火入魔不成吗?”他急忙收敛心神,全身心的控制功法的走向,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蓝凤影的样子,而蓝凤影不再是那样高高在上的样子,脸上没有了冷艳,一脸的媚态,眼波之中如若流水。
丁永直觉胸口一疼,凝聚在丹田的真气竟然向上逆冲过来,心脏被一股大力几呼挤扁了,心头的热血不住的翻滚,似呼要从体内冲出来似的涌动着。
整个身体都垂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可是丁永脑海当中的蓝凤影反而更清晰了,一双纤纤玉手向着丁永的脸上摸去,那真实的触感和涌进丁永鼻孔当中的香气,让丁永几呼发狂,他的双手开始痉挛,二目赤红的睁开,喉头发出野兽一般低吼,体内的真气猛然冲破了所有的经脉束缚,在他的体内肆虐着,似呼变成了一条凶猛的巨蛇,在疯狂的吞食着他的生命。
丁永床边的被子突然巨烈的一跳,跟着一张吼皮从被子里飞了出来,自从进入蓝家之后,丁永就没有再穿过吼皮,而是把它铺在了床上,对外就声称是一张狗皮,此时吼皮飞过去把丁永全身裹住,一股温热的感觉涌进了丁永的体内,本来暴躁的真气立时平静了许多,而那股欲火也开始慢慢消退,丁永的脸却变了,不再一张人脸,而是一张吼面,两只黑褐色的长耳,在头上一左一右的摇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向外不停的闪动着黄色的火线,跳动出水浪一样的波形。
跟着丁永的嘴一点点的张了开来,四颗尖锐的獠牙散发着惨白的光华,一声大吼从丁永的口中喝了出来,整个小屋被吼声震得巨烈的摇动起来,屋顶上的茅草不停的飞扬着。
丁永脑海中的蓝凤舞似呼看到最可怕的事情,俏颜上布满了恐惧,慌张的躲避着,丁永体内的真气突然开始变得淡了起来,气体向上散发出一丝丝烟雾,那烟雾越重蓝凤舞就越是痛苦,不停的挣扎着,口中发出悲苦的泣诉,眼中哀婉的神色让人心肠皆断,真气变淡的速度慢了下来,烟雾凝固在那里,一会虚一会实的变化着。
丁永的脸上浮起痛苦的神色,猛的又发出一声大吼,跟着真气急速变淡,蓝凤舞发出一声悲叫,跟着散去了。
蓝凤舞的身影一消失,丁永体内的真气变化得就更快了,一眨眼之间化成烟气,丁永所有的真气一下子都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丁永的上丹田处缓缓的凝结出一滴水珠,慢慢的垂在上丹田处晃荡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咚的一声,水珠滴落下来,落在了丁永的下丹田处,随后第二滴水珠成形,一连滴下了三滴水珠,丁永身体上吼皮一下落在了床上,跟着一股臭气从丁永的身上升起,他千百万的毛孔当中黑色的油泥像蚯蚓一样钻了出来,丁永猛的睁开眼睛,两道精光闪过,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他终于进入灵动期了。
就在丁永吼声响起的时候,整个蓝家大院都被震动了,蓝凤飞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大声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在做什么?”
蓝凤舞跟着出来,在她的身后跟着蓝凤飞的家眷,她们一个个惊恐的小声嘀咕着,管家蓝福慌张的跑了过来,道:“回老爷,声音好像是从后院传来的。”
蓝凤飞一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他的话音没落蓝凤舞一把按住他的手道:“不要动!这是有一个妖修在咱们家中进级呢。”
蓝凤飞的脸变得异常难看,道:“小妹,你肯定吗?”
蓝凤舞点点头道:“我在‘残雪湖’见得多了,只要是进级就会有这样的情势,加上那声吼叫,应该是妖修。”
蓝凤飞哭丧着脸道:“那现在怎么办啊?”
蓝凤舞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只能是等着了,你最好盼着这个进级的妖修没被你得罪过,不然妖修瑕疵必报,不会因为我在这就放过他的仇人的。”
蓝凤飞和他家人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十年来他们得罪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