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话

越想越烦越控制不住情绪,看书也看不下去,直接搬了个小案几放到床上,用练字来让自己静下心来,灯盏里的火光时不时跳动一下,她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窗外,就算再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她在盼着宋行水回来的事实。

好在他没有在她耐心近乎丧失的时候才回,身后也没有跟什么闲杂人等,辛桃的情绪好了一些,见到他提着兔子和野鸡进来时,所有的阴霾都烟消云散。

“你……去打猎了?”

“醒了?”宋行水挑眉,将手里活蹦乱跳的猎物提高了些,道:“在山上转了好几圈,就只发现了这些,兔子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养着,野鸡脾气比较大,怕伤着你,养就算了,等晚上我做了给你补补身子。”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辛桃搬开案几下床,小跑到他面前戳了戳毛茸茸的兔子。

“一直听说兔子的眼睛是红的,这只怎么是黑的?难不成是杂交种?”

宋行水皱眉,有些听不懂杂交种是什么意思,倒也没有纠结,转而回答她的问题。

“你把它惹急了,它的眼睛才会变成红的,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兔子急了会咬人,别看它看着温顺,牙口可是非常好。”

“知道了知道了。”

辛桃笑着接过抱在怀里,用脸蛋蹭了蹭它的头顶,撸了把长长的耳朵,既温暖又幸福。

若非今日的突然发现,就这么过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石头村山清水秀,空气也清新,又没有那些个牛鬼蛇神,住着也舒服,日子平平淡淡的多好,可惜啊可惜。

就只是想了想,脑袋就开始疼,辛桃一把抓住宋行水的胳膊,额头抵着他,不愿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怀里的兔子趁机久了出去,蹦蹦跳跳也不知道蹿到了哪里。

宋行水以为她哪里不舒服,随手将野鸡扔到一边双手扶住她,担忧道:“怎么了?抬起头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处又疼了?你去床上躺着,我去找大夫。”

辛桃抓住转身就要离开的他,扛过刚才的那股劲抬起头来俏皮一笑,道:“没什么,就是太感动了,

我出生的第一天娘就不在了,从小到大除了祖母,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唯一的那一个,不是说要给我做野鸡吃吗?刚好我饿了。”

“真的没事?”宋行水皱眉,道:“你的脸色明明比刚才难看许多,也白了不少,你骗不了我,去床上躺着,等我找大夫过来,这次务必让他好好检查。”

“好了好了,我真的没事。”辛桃侧身一步拦住他的去路,道:“老先生都快七旬的人了,你就不要让他白白跑一趟了。”

说着在他面前转了好几圈,歪头一笑道:“你看,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连脚都不疼了,就是肚子扁扁的好饿,你中午也没吃多少东西,我们一起做饭,再一起吃好不好?”

宋行水被她一路拉着去了厨房,又见她小跑着去门口把野鸡拿到厨房,脸上的笑也不像装出来的,这才算真的相信她的脚没事了。

“处理鸡比较血腥,你去外面等着,我来。”

辛桃不愿意出去,就抱着旁边的柱子不肯动,反驳道:“你刚才亲口答应的,我们要一起做饭再一起吃,这怎么换了个地方就不认账了。”

“我没有。”

这个没有指的是他没有答应过,辛桃瞪大眼睛纠正道:“你刚才虽然没说答应,可也没说不答应啊,不回答就相当于默认知不知道。”

说说不过她,打也打不得,宋行水是拿她没办法,只好把路让开让她进去,提着鸡去墙角杀,不让她看见任何血腥,挖出来的内脏什么的怕她看了恶心,先用土盖住等她吃完了饭再处理。

不过才半天,他的手艺又有了进步,鸡肉软糯,一点都不塞牙,不用咬骨头就自己掉到了桌子上,许久没有闻过肉腥了,二人面对面吃了顿饱饭,残渣剩羹仍旧是宋行水亲自处理,连带着墙边的污秽也清理干净。

“时间还早,陪我坐一会,说说话。”

宋行水对她的命令从来不曾违背过,搬了个凳子依言坐到她对面,怕她说多了话会口渴,又回屋取了茶壶过来,倒了杯推到她面前。

“我挑了你和我来别庄,你可曾怨过我?”

“不敢。”

辛桃撇嘴,刚才话还挺多的,这才多大会就又变成冷冰冰的模样,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其实我完全可以一个都不带,自己过来还自在些,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里一眼就看中了你,可能是因为……你自始至终都未抬头看我一眼,这才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在,让你感觉到不自在吗?”

辛桃眨眨眼,微微直起身笑道:“你这家伙怎么不知道抓重点,我说了那么多话你偏偏抓着这个不放,罢了罢了,既然你问了我就给你解惑。”

伸手端了杯茶又靠回去,道:“你也知道,我身边并没有什么人伺候,这也养成了我清冷孤僻的性格,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身边突然多个人当然不自在,

说实话,在得知要挑个侍卫带过来的时候,我是反感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女人不放心我,特意派来监视我的。”

“那为何挑了我?”

“自然是……”

话未说完,宋行水就淡淡打断,道:“别说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来敷衍我,我是反应迟钝些,可还不蠢,这只是你的噱头罢了。”

辛桃耸肩,低头喝了口水,撑着头莞尔一笑,道:“我确实喜欢长的好看的,并没有敷衍你,你为何会这么觉得?”

至于迟不迟钝的,从他刚才的问题就可以看的出,他超乎寻常的聪明,似乎有意在遮掩自己的锋芒。

家道中落这才不得不到县令府当值,所谓的家道,又是什么呢?对于他的身份,她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凭感觉罢了。”

“那你感觉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过随便一问,宋行水却当真沉思了许久,她一杯水都快喝完了,才听他慢条斯理道。

“聪慧,果敢,深谋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