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这女子约莫十三四岁模样,正是青葱的豆蔻年华,一身紫色绫罗更是衬得她身姿窈窕,肤白胜雪,一双杏眼明亮可人,粉雕玉琢的,像是个玉雪可爱的小瓷娃。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可以叫人遥想出待她出落成人,该是怎样的倾城之姿。
眼下虽被这么多人围观着,若婉也依旧面色如常,未见半分胆怯,端的是从容端庄,向着许将军的方向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举步间如莲步轻移,聘聘婷婷,仪态端庄柔美。
许将军是越看越喜欢,铮铮铁骨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满目的温柔,将若婉拉到自己身边,端起一杯酒,清了清嗓子,自豪的对着众人朗声宣布:“各位,如你们所见,在下的爱女已找回,这位便是我的女儿,许若婉。”他说的真诚,对许若婉倒真似亲身闺女一般的宠溺。
从这一刻起,若婉的名冠上了护国将军府的姓——许。今后,她就叫许若婉。
许若婉起身,低眉浅笑,对着众人福了一身,大方又不失婉约,看得四下皆忍不住赞叹。
“将军真是好福气,令爱真是秀外慧中,叫人好生羡慕!”
“是啊是啊,要是我家那个能有这一半,我也就不愁喽!”
座下的人也纷纷举起酒杯,或是夸赞或是奉承,说得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许将军喜笑颜开,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
这边大家越是其乐融融、喜气洋洋,就越是让林氏如坐针毡。
她就知道,这小妮子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许若婉早已看出林氏眉宇间的愠怒不满,只是当着众人的面实在不好发作,只得阴奉阳违的端着个当家主母的姿态,硬生生将一脸怒气扯成一张笑脸,迎着八方来客,却不知道这笑得是比哭还难看。
不过她这副表情却实实在在是让许若婉心下暗爽,前世她在这个毒妇身上吃过的亏,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
席上众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突然有人问了一句:“敢问将军,令爱年岁几何,可有许配人家?”
这话要是换了平常定是没有人敢问的,谁人不知护国公府的许将军最是护短,她就这么一个女儿,骨肉分离多年,好不容易找了回来,这就想挖他墙角,实在是不能保证这位将军没有暴走的可能。
但这顿酒喝下来,不少人喝得是话都说不利索了,三加七都得掰着指头算了半天得出个二十一的结论来,更遑论还考虑得了这许多。
许将军酒没少喝,但话无疑是戳中了他的命门,还不等他起身同那人拼命,就见一束银光飞速穿过那人的发冠,削下几根发丝来,众人定睛一看,那束“银光”竟只是根银筷。
那人早已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翻着眼皮去看头顶,好半晌才将自己的脖子脑袋都摸了个遍,确定自己尚在人间。这才一拍桌子,一脚架上长凳,爆喝一声:
“哪个王八蛋干的?!”
众人循着筷子射过来的方向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一等座上的一位男子。
时言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姿态闲适优雅,接收到无数道射过来的目光,这才抬起眼,目光与同样看向他的许若婉在空中交汇,看到她也正看着自己,时言无声的微微勾起唇角,回给许若婉一个温暖干净的笑意,让人实在难以将这样的谦谦君子与当空飞筷子的那位联系到一起。
那人一见时言,瞬间酒醒了大半,默默将架在长凳上的腿收回去并拢,只是面上又实在过不去,张着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许若婉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侧,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仰着头冲他软软糯糯的说,“先生莫气,方才是我顽皮,要与阿言玩游戏,阿言本是要射我的,只是没射准,没伤着先生吧?”
这就明显是在给他台阶下了,那人也不是傻子,连陪着笑脸道:“无妨,无妨。”
时言含笑上前捉住许若婉的小手,捏在自己的手心,“婉儿可是我未来的世子妃,不可以这样牵着旁人的衣袖的。”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一向谦雅的世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此等狂妄之举。
那人想起自己先前问起许将军的话,不由咽了一口口水,一滴冷汗自额头滑过脸颊,恨不能当堂抽自己几个耳光。
“世子,是在下无知,唐突许小姐了。”说着自觉与许若婉隔开了些距离,生怕时言这会儿对准的不是他的发冠。
时言只淡淡一笑,也不再苛难。
众人很有眼力见儿的该吃吃该喝喝,说说笑笑,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许若婉坐回到许将军身边,这才突然想起来,似乎有很久都没见着浼娘了。
前世她并没有带浼娘回来,因此今后浼娘的安危她根本无法提前做出判断,思及此,许若婉不由心下一慌,带许将军喝完一杯敬过来的酒,许若婉才找准机会,扯了扯许将军的衣角。
“爹爹,我在这儿呆的头都晕了,可否先离席出去透透气儿?”
“没有哪里不舒服吧?”许将军说着伸手覆上许若婉的额头。
“没有。”若婉甜甜一笑,“就是这儿人太多了,熏得我有些头昏脑涨,出去一会儿就好了。”
许将军这才放心,便由着她去了。
许若婉起身时路过林氏,忽然想起来自己前世离席解手的时候就被林氏逮住了机会,好一顿痛打,罪名就是她在宴席上不懂礼仪,丢了将军府的脸。
当时的许若婉对此深信不疑,只当是自己做错了事,一声不吭的尽数承受了,但现在的许若婉比谁逗清楚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使她这次并没有丢脸,也保不齐林氏会不会寻了个别的由头来教训她。
许若婉一边不放心浼娘,一边又得防着林氏,可她在将军府又没权没势的,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余光瞥到时言正看着自己。
许若婉一喜,顿时计上心头,心道自己糊涂,刚刚怎么就忘了还可以利用他来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