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容愣了一下,从未想过她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前世,徐惜兰不还是嫁给了宋月殊做妾?
宋月殊的正妻是身份尊荣的福康郡主,温玉容不觉得徐惜兰会在福康郡主身上讨得着一点儿好处。
“妹妹。”温玉容在心底整理着措辞,“许是姐姐误会了妹妹,以为妹妹心悦宋公子,本以为这样能够成全妹妹,却没料到弄巧成拙,妹妹可是生气了?”
“怎么会生姐姐的气?”徐惜兰语气温柔,“姐姐不都是为了妹妹好,才会那样开口。我确实心悦宋公子,却也明白宋公子不可能喜欢上我这样既无样貌又无身份的女子,便也从未奢望能够与宋公子生出夫妻姻缘,姐姐若能与宋公子成百年之好,妹妹亦是万分欣喜。”
“妹妹何必这般自贬,在我心里,妹妹值得最好的。”温玉容拍拍她的手背。
“只是姐姐,元玉墨一向泼辣悍勇,万一她知晓此事,妹妹担心她会对姐姐不利。”
徐惜兰为何如此苦心要让自己与元玉墨对立?
仅仅因为元玉墨是一把疯狂好使的刀,能够朝着自己悍然出手么?
一定不仅仅如此,这背后还隐藏着某些东西。
“妹妹放心,姐姐一定会注意。”温玉容掩住心底的思绪,“只是我同宋公子,只怕也是有缘无份。”
“何出此言?”
“我听闻宋家有意与嘉宁县主结亲,何况我如今境地,实在难以成事,是我与他无缘。”温玉容眼神黯然。
“姐姐,莫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徐惜兰低声劝慰,思及嘉宁县主,眼神之中暗了一暗,又打起了另一个主意。
这一日下来温玉容累得不轻,回了檀溪苑还得准备第二日的晨会,忙得脚不沾地,天昏地暗。
翌日,天擦亮。
云层浓厚翻卷,乌压压地像是要从天空直压下来。
温玉容心里头有些沉甸甸的滞闷,像是会发生某些不好的事情,她起了个大早,扶着窗框望着天色。
“像是要下雨。”
天空乌压压一片,檀溪苑前厅也是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温玉容踏入前厅,四周的声音便一下子小了许多,青莺、书雀一左一右侍立在侧,青莺抱着一摞账本册子,书雀抬着花名册。
底下的人有的脸也没洗、有的钗子带歪、有的干脆衣裳都没系整齐……哈欠连天将玉容望着,说不出是尊敬还是来瞧热闹。
书雀的名字念到一半,已有十余人未到。
“继续。”
温玉容的脸漠无表情,鸦丝般的长发挽起,光影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一直到花名册念完,玉容才开了口。
“钱芮,哪家的?”
无人敢应声,温玉容看了看书雀,书雀低声回:“回小姐,是三爷房里的。”
又问青莺:“可有知会到?”
“已告知了。”
“既已告知,却迟迟不到,往常也未见他来迟,这是给我没脸了?”
三房的管事腆着脸赔笑,“大小姐勿怪,他这几日是身子不好。”
“究竟是身子不好,还是瞧我不忿呐?”温玉容也笑,只是眼中无一丝笑意,平日里叫人瞧着便觉清爽的脸如今令人心底发寒,“昨日我派人去告知的时候不说身子不好,今儿早无故缺席,也没央个人来解释说是身子不好,偏偏赵管事道他不好,赵管事你说说,我是该听你的还是该听他的?”
“这……”
“还是说连赵管事也觉着我打点不了家业,开始寻着由头来糊弄我了?”
“不敢!老奴不敢!”一个激灵,赵管事“扑通”跪下,冷汗涔涔。
“我瞧你敢得很!”
温玉容脸一沉,手上册子放回桌上,“钱芮,革一月例银,下次若再迟,革两月,丈三十,尽管迟!”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赵管事心里发苦,嘴上还得谢恩。
“赵管事可别谢,钱芮是你手下的人,你管教不严,革银两月,下次若还有人不来……”
“大小姐放心,保证不会再迟,老奴必会严加管教。”玉容话未说完,赵管事已指天发誓,战战兢兢只差没磕头认错了。
底下那些也都站直了腰,先时听说大小姐大病一场怕是不行了,如今一看她这般威严,谁还敢再当她的话是耳旁风,俱都恭恭敬敬,不敢冒犯。
“茗儿!”
“小姐,这是兰小姐院里的丫鬟。”
温玉容微微颔首,将迟到或未到的十几人俱都罚了例银,提点了某些平日爱偷鸡耍滑的,又一一看过了各院人员安排,这才放他们散了,将迟了的几个人留下。
还有几个听了消息过来请罪,流芳苑茗儿也是后来的其中一个。
温玉容将她晾到一旁,将其他人都敲打完了,最后才将茗儿叫到屋里。
这丫头跟她主子是一脉相承的长相,娇娇弱弱,外表可人,原本同余燕、媚秋一般都是大丫鬟,但不知怎的恶了徐惜兰,被冷落半年,专干些吃苦受累的杂事。
“茗儿,以往我常去流芳苑,你该是知晓我的性子,为何故意不到?”
“奴……奴婢……”茗儿结结巴巴,急得几乎哭出来,可她什么也说不出。
“不要怕。”温玉容缓了缓,轻声问,“你向来是个老实的,这些年未出过什么大岔子,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温玉容自然晓得她因何不至,多半还是媚秋给徐惜兰出的馊主意,既让自己没脸,又刚好教训了她看不顺眼的丫鬟,这丫鬟平日里没少被人欺负。
茗儿嗫嗫嚅嚅说不出话。
“茗儿,我瞧你在流芳苑很不受重用,这些日子正好有些人员调动,原想着将你调去四爷院里,如今看来……”
“真……真的吗?”茗儿眼中燃起一丝渴望的光来。
“我为何骗你?但如今看你这般行事,恐怕四房不会收你。”温玉容慢悠悠地说。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不到,因为媚……”茗儿秀目盈泪,哽咽道,“因为……我昨夜里给小姐绣着香囊,熬到太晚,今早起迟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不到。”
到这般地步,她竟还为徐惜兰与媚秋隐瞒,这样逆来顺受的性子,难怪被欺负到现在。
“这样啊!”
温玉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缓缓说:“咱们府上,除了老爷之外正正经经就四位爷,我爹如今不在府上,二爷久居京城,哪个丫鬟不想进三爷四爷房里伺候?”
想要进去,你也得有些过人之处,或者,拿出些诚意来才是。
茗儿立刻明白了温玉容的话外之音,面色有些发白,嘴唇颤抖不说话。
“莫非茗儿愿意一辈子都耗在流芳苑?”温玉容见她开始动摇,往上加了一把火。
“奴婢……”茗儿的眼神闪烁不定,良久才开口,“奴婢知道,昨日夜里兰小姐手下的媚秋悄悄去见了一个外男。”
这才对。
温玉容微微笑着,“还有呢?”
“余燕今日又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