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丫头,几乎整晚蹲守在姜绾的窗外,不舍得离去。
打小就没过过正常人的生活,柳儿还算是好的。最起码在姜家府上,有吃有喝,条件富足。
便是身为下人,时常挨苏氏的打骂,至少,没有经历过那犹如阴暗地域般的日子。
李秀花就不同了。
她如今还能活下来,完全是靠着自己的这一双手拼出来的。在死人堆里爬过,在血泊中趟过,她的印象中,从来不知道温暖为何物。
是姜绾,让她重新的看待这个世界,也是姜绾,让她头一回体会到了有家的温暖。
“秀花姐,想什么呢?小姐唤你呢!”
翌日一早,柳儿正在帮姜绾梳头发,瞧见李秀花一脸的心不在焉,姜绾唤了好些声,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直到柳儿有些纳闷的推了推她的身子,她才总算是回神,发现,姜绾也在好奇的瞧着她。
“秀花,你最近是不是累了?要不,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好生在院子中休养些时日。”
姜绾一向体恤身边的下人。
只要是肯为她尽心尽力办事,不背叛她的,她都会放在心尖上,当成是一家人。
李秀花却摇摇头,很快拒绝了姜绾的好意。
“不必,小姐,奴婢身子无碍。只是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罢了。”说话间,她已经将膳食端上桌,顺便告知姜绾:“奴婢已经将信笺送去了俊王府,春喜姑娘很热情,说是王妃今儿刚好得空,会在宫中等着小姐。”
“好,你们也坐下来一起吃吧。”
还记得昨儿特别让人多煮了两碗血燕,今日卯时便热在了炉灶上,清晨用早膳,姜绾特别将两个丫头都唤来,让其与自己同食。
“这……”
两个丫头互视一眼,都觉得这根本不合礼数。
李秀花的性子,是万般不敢越矩的。
柳儿也很忸怩,半晌,将血燕端着,去了边上的小桌子,对姜绾笑道:“大小姐,您不必在意我跟秀花姐,这血燕,我们收下了,可是,府里的规矩不能破。老话儿说得好,吴国聚不成方圆,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
柳儿很尊敬姜绾,一直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命一样看待。自从姜绾第一次给了她跟莲儿好处,让她跟莲儿暗中为其做事开始,柳儿就已经有了投奔的心思。
加上后来,姜绾并未亏待她,将心比心,用她的方式,彻底的征服了她这一颗胆战心惊的心。
柳儿那时候便发誓,今生,只伺候姜绾,只对姜绾一个人好。
姜绾瞧着这二人都不肯逾越了规矩,只好叹气,摇摇头,独自坐在膳桌上,默默一笑:“其实,说起来,这身份贵贱,世间规矩,又有哪一条是真的被人给定死的。还不是要随事态而变?”
她上一世,就是一味的只知道死守着那些个规矩,兢兢业业的为陆恪着想,为陆府着想,可到头来,她那般悉心付出,得到的又是什么?
陆恪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甚至还宠妾灭妻……
好一个“规矩”!
柳儿与李秀花虽然不懂的姜绾的悲伤从何而来,可也明白,她的心思,十分的深沉,也很坚定。
这样的人,要么便是有大造化的,要么便是要承受这世间万苦。趟荆棘而来,哪怕是修罗地狱,也无法阻挡。
早膳过后,稍微整顿了一番,姜绾按着府上的规矩,前往前院与福康苑,先是给姜堰请安,之后又去了老夫人那里。
想也知道,老夫人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加上,今日苏氏也在,说话更是冷嘲热讽,好像如今陆恪尚公主,对于他们姜府来说,是得了多大的荣耀。
“之前,也不知是谁,成日里趾高气昂。甚至连宫中都不愿嫁。结果,不成想那般孤傲冷僻的性子,竟是惹来了天罚。绾绾呐,你总应该跟你妹妹多学着点,别成日里只知道冷着一张脸,你这般,究竟是给我瞧呢,还是给老太太瞧呢?”
拿起绣帕掩唇,苏氏得理不饶人,可算是涨了回脸,此番,晨醒来老夫人这里,也不被婧禅拒之门外了,这苏氏,怕是早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
姜绾不由得冷笑,微微抬眸,说话却照比苏氏有水准多了,一看便知,这教养,谁有的,谁没得,一目了然。
“绾绾今儿只是想来给老祖宗请安的。姨娘这般,是觉得,二妹妹嫁去陆王府,至今还没个正式的名分,对咱们姜府来说,也是个很涨脸面的事情?”
“你……”
苏氏的面色瞬间暗沉下来,瞧着老夫人闭目,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并不说话,苏氏的声音忽然小了许多,没来由的憎恨姜绾,那双眼,就像是淬了毒一般,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人儿。
“姜绾,这里可是福康苑,不是你西院。便是在西院,如今你这般遭到皇上废弃,我姜府还能留你,已经算是不错了,你还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们砚心?好歹,砚心嫁去陆王府,待得产子,母凭子贵,到时,还怕没有个名分不成?”
苏氏早就盘算好了。
只要苏砚心这一胎生的是个男儿,便是陆王府长子。哪怕是庶长子,那也是长子,地位尊贵。
陆王妃便是如何的不待见他们砚心,也绝不会任由自己的长孙,就这般成为了那没有名分的存在。
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只怕将来,整个陆王府都要变成笑话的。
是以,现在苏氏只盼着苏砚心的肚子能够争气些。保不齐,将来这小子若是成事,那病秧子惠远公主再没得一儿半女,一命呜呼,苏砚心掌管整个陆王府,那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姜绾却笑了,早已经猜到了苏氏心中所打的如意算盘。可惜,事情往往不会这般顺遂如愿。
想起昨儿苏氏因陆恪尚了公主,在府上大摆筵席庆祝,当真觉得这苏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缺。
“既如此期待,那边预祝姨娘早日喜得良孙。这样一来,砚心妹妹也能真正的‘母凭子贵’,而并非只是姨娘你现在在这里空口无凭,凭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