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凄厉的叫声,让颜蝶陌全身发抖,她捂着耳朵,如今的千穆,和当初的她并无区别。
“鱼宝,你的眼睛……”千穆颤抖着,那黑幽幽的窟窿,怎么那么深。
“没关系,姐姐。”鱼宝淡淡一句,把丝巾重新蒙了起来。
千穆的哭声戛然而止,没关系?
“鱼宝,是谁,是谁挖掉你的眼?”千穆哽咽道,就算泪水占据了眼睛,却流不下来。
“皇后。”
“为什么?”
“……”鱼宝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不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喜欢姐姐吧。
她颤抖着,再也不说一句话,可怕的沉默开始在蔓延。她缓缓地站起来,拄着拐杖的手是那么地无力。
“王爷,为什么?”她凄然地望向那个始终拥着颜蝶陌的他,瞬间,觉得这家人是那么地无情。
“千穆……”颜蝶陌眸中带泪,鱼宝这个模样,任是谁都不愿意看到,况且,当时祁阳并不知道鱼宝在山上啊……
“哪怕你们能早一点找到她,她都不会死!你们都找万师雄,没有人找我的鱼宝!我这个废物就在外面等着你的一句话!好!死了!既然死了,你母后为何要这样虐她!”千穆怒吼道,身体不停地颤抖。
“我很遗憾。”万祁阳低声道,可这一句话,对于千穆而言,简直就是废话!
她猛地扭过头,咬着牙道:“鱼宝!我们走!”
小师雄一惊,赶紧拉住鱼宝的手,他不要和鱼宝分开。
“咚咚咚。”千穆的拐杖落在地地上,发出急急的敲打声,她猛地拉住鱼宝就往外面走去。
出乎万祁阳的意料,鱼宝虽然不听千大人的话,却是随千穆的。
万祁阳立马命人拦住了千穆:“千大小姐,不可冲动,留步!”
千穆身体僵住,声音颤抖却冷极了:“王爷,你我已经各不亏欠。”
万祁阳顿了顿,继而道:“还请千大小姐冷静点,本王通知你来,是想让你劝鱼宝离开这个世界,她已经是魂,若是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成祸患。”
呵……千穆倒吸一口冷气,捏了捏手里的小手,她都死了,还能成为祸患?
见她许久不动,颜蝶陌犹疑一会儿,继而道“千……穆……祁阳说得有理。”
不料,千穆哆嗦着肩膀,猛地一回头,怒吼道:“鱼宝不会走!她会永远地留在我身边!永远!永远!”
万祁阳和颜蝶陌一惊,千穆的这个模样,太决绝。劝走鱼宝,已经无望。
“你想怎样?”万祁阳冷声道,千穆的眼眸里,都是恨。
千穆凄然一笑:“找一个能保护鱼宝的人。”
说罢,千穆拉着鱼宝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而小师雄,竟也跟着出去了。此时,颜蝶陌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个冷冷的鱼宝,心里装着的姐姐,是千穆。
不知为何,颜蝶陌的心都沉了。寄托没了,她的身心又是冷的。
“祁阳,你让鱼宝回来,快点。”颜蝶陌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鱼宝是她妹妹,不能这么离开。
“冷静点,小萱不在了。”万祁阳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继而紧紧地搂住她。
“不会的,不会的,鱼宝也叫我姐姐的。”
“小萱不在了。”
“不不不不,我要鱼宝。”
“鱼宝不会回来了。”
“千穆要带她去哪儿?”
听她这么一问,万祁阳心里一痛,如果他没有猜错,千穆去了盛淑殿。
“哪儿?”颜蝶陌见他欲言又止,那双眼睛也跟着惶恐了起来。
“皇后那。”
颜蝶陌连连摇头,道:“不,不可以。”
她猛地挣脱万祁阳的手,追了出去。
万祁阳望着她远离的背影,紧皱着眉头,道:“来人!”
“在!”一个浮动的影子,从墙壁上冒了出来。
“速速前去容国,容三皇子的手下一定在半路。你将这五子快速带到容国,找出杀魂的方法。越快越好!”
“咻!”那影子听完命令,化作一缕烟,飞了出去。
原公公在旁一惊,这次总算是看清了,这影子并不是皇上带出来的杀手。他轻轻皱着眉,眼前这年轻的王爷,怎么和那丫头一样,越看越不透了。
而此时,书殿之外,拄着拐杖的千穆走得不快,颜蝶陌一下子就追到了。
“千穆,你等等,等等!”她紧紧地拉住那双冰冷的手,只希望千穆能够回心转意。
千穆用力地想抽出手,却一点儿用都没有,颜蝶陌的内力太大了。
颜蝶陌望着那小小的鱼宝,哽咽道:“千穆!你不能这么糊涂!你怎么可以投靠皇后!她这么对鱼宝,她也会利用鱼宝的啊!你怎么忍心见她……”
“够了!
王妃!我谢谢你对我们姐妹俩的照顾,将来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颜蝶陌一愣,第一次听到千穆咬牙切齿,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她忍着眼泪道:“对不起对不起,可你真的不能带鱼宝去皇后那里啊!”
“滚。”千穆低声一句,颜蝶陌
的手一软,松开了紧握的手。
颜蝶陌低下头,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蹲下来,刚拉着鱼宝的手,却听见千穆一声冷喝:“放开!”
鱼宝默默地从颜蝶陌的手里抽出来,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只好抓住鱼宝的衣袖:“鱼宝听话,不要去那里,好不好?”
而此时,鱼宝面无表情,冷冷冰冰。颜蝶陌第一次这般无助,眼前的小儿明明这么小,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胸口。
鱼宝一直没有回话,颜蝶陌将视线转移到小师雄身上:“听娘亲的话,你劝劝鱼宝,好吗?娘亲不杀她了,只要她不去皇后那里,我让她和你一起玩,永远。”
小师雄的话,一下子将她打到了深渊:“我听鱼宝的。”
千穆冷笑了一声:“王妃,求你放过我们吧。北王府如今穷途末路,不是皇后的对手。”
说罢,她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牵着鱼宝,面无表情地与颜蝶陌擦身而过。
千穆不知,这一次离开,竟是以后漫长噩梦的开始。
颜蝶陌以为,这两个小儿会留恋自己,可是当他们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别说留恋,就是温情也没有一丁半点。
魂,果然比人无情。
“师雄,鱼宝……”她喃喃一句,想哭,却没有眼泪。
她恍惚之际,有声音轻轻地冒了出来:“王妃为何伤神?”
她一听,是高云鹤。
她猛地站起来,道:“云鹤,你是他们的先生,快把他们劝回来。”
刚刚回到的高云鹤和莫恒相视一眼,不明白她所言何事。
她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鱼宝若是去皇后那里,一定会被利用得渣都不剩。千穆生气至极,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你去劝劝,可好?”
高云鹤皱着眉头,这事儿,还得和王爷商量商量。
“王妃莫急,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不能等!鱼宝如今不听我话了,她……”颜蝶陌话还没说话,人就突然晕了过去。只见她身后的万祁阳收回了手,神色凝重。
“王爷,这……”
“若非如此,王妃很快暴走。权杖消失了,其他事情先放一边,你们先进来。”
“是。”
书殿再次大门紧闭,外面的闲人至此,再也没有踏进书殿半步。
万祁阳和高云鹤对坐着,谁也没有下第一步棋。
“王爷,皇后想利用鱼宝引魂。”
“我知道,只是,她想引谁?”
高云鹤顿了顿,道:“八年前,颜家军的魂。”
万祁阳浑身一颤,母后疯了。
“
王爷,目前的当务之急,我们只能除去鱼宝。”高云鹤为难地道,心里忍不住微微一痛。
“鱼宝有执念,送不走。而现在杀魂的方法,还没拿到。先找权杖。”万祁阳沉沉地道,如今这一切,慢慢地失控了。
“王爷,若再不送走,按照容国的说法,若是鱼宝引魂成功,魂门就会打开啊。”
“这些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万祁阳的心虚了。
高云鹤摇摇头:“可,鱼宝和师雄不是存在了?有第一个,就有了第二个。目前这发展,实在是可怖啊!”
“魂门之事,容国如何记载的?”
“回王爷,根据我的阅览,在容国一千三百年的历史上,只开过一次,但那也是七百年前的事情了。因为事情发生的时间很遥远,很多事情都是点了一二,并不详细。而且,这些都被当作野史。”
高云鹤心里很忐忑,在见到万师雄之前,魂的存在,也只是野史记载,没人当真。可如今,若不引起重视,必定酿成大祸。
“你再去阅览魂门,一丁点都不要遗漏。若是有奇怪的地方,你再来告诉我。”
“是,王爷。那杀鱼宝之事……”高云鹤又顿了顿,他从来没有想过,那跟了他读书念字的孩子,居然会成敌人。
“我自有打算。”
“是。”
高云鹤一听,就不再言语,起身告退,匆匆地回房间看野史去了。
“颜家军的魂?”万祁阳喃喃一句,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颜家暗杀加上魂的速度,谁人能敌?但凡天下好的,她什么都想送到皇兄的手里。
她是疯了。
他摸了摸颜蝶陌沉睡的脸,眉宇之间都是担忧,小王妃,若是见到父母的魂,怎么承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