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苏怜儿才歇下,寅时便被叫着去给大夫人熬药。
碧云前些日子虽然没在小姐身边服侍,可也听说过其中一二,她眉头紧皱,去了门口回话。
“少夫人子时才歇下,即便是再怎么,也得等到卯时吧。”
丫鬟只是个来传话的,她呐呐地张嘴:“说了让少夫人此时去熬药,午时正好能喝上。”
见她只是个小丫鬟,也不好为难她。
碧云只好轻声的去唤苏怜儿,她睡得熟,碧云叫了叫了好几声她才听见。
“小姐,大夫人那边让您去熬药。”
苏怜儿眼皮子涩得很,都快睁不开了,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了。”
没过多久,屋里的烛火点燃了,外面的天还黑着。
碧荷听到动静也起了,心头一股子的火,没处撒。
“让碧荷好好歇息吧,今个估摸着不会让她去院子了。”
昨日是躲了过去,不过再怎么想着,其中的猫腻还是隐约可见的。
夜深露重。
苏怜儿披着兔毛披风,右手提灯笼,婉拒了丫鬟相送,踏在了青石板上,缓缓从小径离去。
碧荷气恼不已,还不知道她们今日要如何对付小姐呢。
“碧云姐姐,这该如何是好?”
碧云向来比她聪明,爱读书写字,小姐也格外的看中她,想必她定有办法。
苏怜儿到了宛香院外,冲着守院嬷嬷点头,问道:“我是来替母亲熬药的。”
“少夫人跟我来。”
守院嬷嬷早就得了吩咐,领着苏怜儿到了旁边的小院子里。两盆子的衣物,还有十包药。
随后将院门一关,嬷嬷便回去禀告了。
“今个少夫人是一个人来的,并未带丫鬟。”
张嬷嬷一摆手,冷笑道:“她还算是识趣。”
天还黑着,苏怜儿将灯笼放下,拿出蜡烛点燃这里的油灯。
起火,准备熬药。
药包一个个拆开,苏怜儿细心大火熬煮,熬到天火渐亮,外面鸟雀声明。
苏怜儿素手端起滚.烫的碗,将它装进饭盒中,向着宛香院走去。
还没出院子,就被人拦住:“少夫人的衣服还未曾洗呢。”
苏怜儿淡漠的拢了拢披风,未曾休息好,让她少了些做戏的兴趣:“我是来替母亲熬药的,洗衣服这等下人做的事,为何要让本夫人来做。我的药已经熬完了,你再敢拦我一步试试!”
声厉面冷,下人被她的气势给吓住了,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往着宛香院而去。
守门嬷嬷试图拦住苏怜儿,被她满含杀气的扫了一眼。嬷嬷浑身僵硬,一时间没拦住。
苏怜儿直直进了院子,对着房间里的人喊道:“母亲,怜儿来替你送药了。”
大夫人此时刚起,听见苏怜儿的声音,“她这么快便将那些事做好了?快快拦住她,莫让她进来了。”
虽是装病,可面子上也要过得去,摘了发簪,褪下外衣又赶忙躺回床上。
丫鬟们手忙脚乱的,大夫人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翠玉,则是出去拦人。
只听外面传来两人的声音。
“少夫人,我替你去送药吧。”
“这是我亲手熬的药,自然要亲自送到母亲床前,伺候母亲喝下。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替本夫人去?”
翠玉语塞,没想到苏怜儿竟然这么咄咄逼人。
苏怜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莫要挡路,耽搁了大夫人的病情,你可担当得起?”
索性这边已经弄好,大夫人咳嗽一声,“翠玉,让…让她进来吧。”
听着大夫人的声音,苏怜儿眼里瞬间就蓄上了泪,大步往里面走去,“母亲,你怎得这般不小心,竟然染了风寒,怜儿来晚了。”
裙摆随着她动作而飘动,一双嫩黄色绣花鞋停在床前,苏怜儿将饭盒放在一旁,替大夫人往下扯了扯被子。
“母亲,怜儿来迟了。”苏怜儿长袖微掩,擦拭眼泪,“都病的这般面黄肌瘦了,母亲快趁热喝下怜儿熬的药。”
大夫人勉强一笑,“你把药放下吧,我待会便喝。”
苏怜儿满脸的不赞同:“这怎么能行,趁热喝才好,否则药效便散了。”
说着,她已经将药碗给端了出来,满满一碗,新鲜出炉,苏怜儿光是端着便被烫的十指通红。
她手上一个不稳,“哗”的一声,滚.烫的药汁烫了大夫人满身。即便是穿了里衣,大夫人也着实被烫了一下。
苏怜儿惊讶地起身,拿着帕子替大夫人擦拭,声泪俱下的哭诉起来:“呜呜,母亲,都是怜儿不好…怪怜儿笨手笨脚的,药也熬不好,好不容易熬的……竟然给弄洒了,母亲……”
大夫人心头憋了几天的气,刚要发出来。
外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碧荷跟碧云两个跪在外头,“呜呜呜,大夫人,少夫人,大少爷快要病死了!”
苏怜儿垂着头,有些惊讶,唇角却微微扬起。
“大夫人,大少爷快要病死了,您快派人来看看啊。”
大夫人皱了皱眉,闭上眼缓和了片刻,才咬着牙冲翠玉道:“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何事了?”
没过多久,便有个小丫鬟进来。
“回大夫人的话,是悠竹院,她们说大少爷突然害了病,恐怕不行了……”
大夫人按了按太阳穴,精力衰弱,心中那股子气始终是散不去。
“去,派大夫去看看,你也回去吧。”她挥着手将人打发了,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顾藏快要病死了,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得让人去看看。
苏怜儿行了一礼,出了厢房门便见到碧荷跟碧云跪在外头。
顾藏躺在床上,只见进气不见出气,还有两个丫鬟跪在旁边抹着泪。
他的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大夫看了顾藏一眼,赶忙上前替他把脉,脉搏虚弱无力,气血两虚,他的身子骨消瘦的厉害。
“大少爷身体虚弱,还是该好好照顾。”
大夫把完脉,留了一句话,连个药方没有便离开了。
等到人一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人,立马睁开了眼,“苏怜儿,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