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狭路相逢

“是会枯的,就算不离根也是要枯的,你喜欢就好了,下回我还给你摘。”她笑得很满足。

这样她就又有理由让哥哥带着自己去采莲了。

陆难喜欢把东西送出去之后看到对方欢喜的表情,一开始以为自己多给先生送点东西就能在先生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谁知不管自己做什么先生都没多大反应。

不会生气也不会欢喜。

见陆难笑得开心,张相卿也不自觉地跟着她笑。

她是闺秀中的翘楚,一举一动都是规矩,莲花只远远地看着,叹它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品性,还不曾像陆难这样划着小舟采过莲花。

一开始她以为陆难是跟自己一样的人,守礼,端庄,却原来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前院设了宴,后院搭了戏台子,如今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坐着好些雍容华贵的妇人,年轻的小姐们不爱看戏,也坐不住,如今都在亭子里、花园内游玩。

见张相卿离席后带着陆难回来,在场的姑娘小姐们议论纷纷。

那不是摔坏了脑袋的陆家姑娘么,怎么张家还请了她?

陆难失忆前,盛京的大家小姐待她还算客气,但也只是表面客气,很多人心底大多是看不起她商户女的身份的,如今知道她摔坏了脑袋,有的人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呀。”见到不远处的亭子里,几个十五六的姑娘围坐在康宁郡主身边,陆难低声惊呼。

完了,康宁郡主也在,阿让还不在自己身边,要是一会儿打起来她跑得了吗?

“别怕,你跟着我,没有人会拿你怎么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张相卿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陆难和康宁郡主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孰是孰非她不好评判,不过眼下是张家的宴会,陆难是他们的客人,她自然不能让陆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什么事。

“我不怕的。”陆难冲张相卿笑笑。

她想起之前谢景鸣说会处理好这件事,他应该会说到做到吧?

从陆难出现的那一刻,康宁郡主的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陆难刚受伤时,流言四起,她几乎天天往陆家去,希望陆难能澄清这个谣言,可陆家的人从没让她进过门。

康宁郡主自问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是她没做过的事情绝不会认。

连门都没能进,百姓们更笃定是康宁郡主做错事,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陆家。

后来终于见到陆难,她装疯卖傻,身边又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自己连靠近她都不行。

再之后,不等她想出什么接近陆难的办法,哥哥就警告她,说这盛京的女子她欺负谁都行,唯独陆难,不能太过纠缠,不能让她出丑。

康宁郡主觉得自己兄长话里有话。

他一方面希望自己去找陆难的麻烦,一方面又不希望陆难被自己收拾得太惨。

“那不是陷害郡主的商户女吗?她怎么还敢来?”身边一个绿衣女子开口。

“是啊,不过是一个商户女,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能更为所欲为了吗?”

“听说她摔坏了脑子,如今就跟傻子差不多,别是走错路走到这来了吧?”

身边的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时不时还哄笑一阵。

康宁郡主听得心里烦躁。

她脾气不好,脑子却不坏,陆难是个贱

人,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不过是看陆难不顺眼又不敢做什么,就想拾掇自己出头罢了。

一群蠢货。

她站起身,朝陆难和张相卿那边走去,见有好戏看,那几个姑娘迅速跟上。

“郡主可要给她一点儿颜色瞧瞧,不然她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是啊是啊,郡主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算个什么东西。”

“……”

一路上几人还在叽叽喳喳的怂恿康宁郡主。

“闭嘴。”实在没耐心,康宁郡主喝了一声。

张相卿正给自己几个庶出的姐妹介绍陆难,见康宁郡主带着几个人朝这边来,她忙把陆难拉到自己身后。

片刻间,康宁郡主就已经来到了几人面前。

“郡主怎么过来了,可是下人有什么伺候得不周到的地方,怠慢了郡主。”张相卿先开了口,语气依旧十分温柔。

“下人们都伺候得很好。”康宁郡主对她倒还算客气。

“只不是许久不见陆姑娘,想着过来跟她打个招呼罢了?”说着,康宁郡主轻蔑的看了一眼陆难。

真是好手段,自家哥哥都能为她说话。

陆难心里暗想,打招呼是假,想打自己是真的吧。

“我也想过去跟你打招呼的。”陆难轻声开口。

只不过阿让没在,她又担心康宁郡主随身带着软鞭。

以前殿春说康宁郡主把自己推下假山是因为她本来就嚣张跋扈,陆难深信不疑。

上次见了太子,听他说了那样的话之后,陆难开始怀疑这个说法。

她不清楚康宁郡主究竟是什么性子,就连失忆之前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都不知道。

以前她以为自己失忆之前跟在青州时一样,有点儿淘气,但没有什么坏心思。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要是能问一下康宁郡主,兴许能知道一些哥哥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

“哦,是吗?”康宁郡主睨了她一眼。

跟自己打招呼就不怕自己用鞭子抽她?

“是啊,没想到你先过来了。”陆难从张相卿身后走出来,对康宁郡主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

康宁郡主微微眯着眸子打量她。

以前陆难跟张相卿是一挂人,她虽然出手不俗,但自己却打扮得十分简单,多穿浅色衣裙,头上首饰也不多,说话温柔,待人和气。

张相卿是诗书世家养出来的小姐,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是旁人学不来的。

而陆难本就生得妖娆,打扮得再怎么素淡也只是将她身上的那种妩媚堪堪压下来,看久了就觉得有些别扭。

现在呢,她衣裳换成了靓丽的颜色,眉眼皆是细细描画过,嘴上的唇脂跟三月的桃花一样艳丽,那张脸也不再总是绷着,嬉笑怒骂,表情生动。

就好像画里的人一下子活了过来。

这样子的陆难,她真的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不是真的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