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她摆了摆手,打算直接吹蜡烛。
“许一个呗,不许白不许,万一实现了呢?”我说。
“好吧……”赵姐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前,嘴里念念有词。睁开眼时目光与我对上,汹涌的柔情像潮汐般漫过来。我忙低下头,突然有些后悔留下来了。其实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那晚之后,我们的关系多少有些尴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她吹熄了蜡烛,我忙鼓掌,声音有些单调。打开灯,我切出两小块蛋糕,一人一份吃起来。赵姐随意吃了两口,我把一整块都吃完了,不停地说:“好吃!”其实只是不想冷场。
“还要吗?”
“不用了,饱了。”我说。
赵姐笑着掏出一张纸巾想要给我擦嘴,我忙自己抢过纸,客气地说:“谢谢,我自己来。”
赵姐的手尴尬地悬着,她嘴角一弯,风轻云淡地转移了话题:“你还没送我生日礼物呢?”
“是啊!要不我回头补送?”
“不用了。给我讲个故事吧。”
“啊?”我以为听错了。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爸买不起生日礼物,就给我讲故事。可惜我上初中那年他就死了。他在水泥厂工作,厂里有个特别大的水泥搅拌机,他每天站在机器上面倒水泥,后来有一次,他犯贫血了,一头栽了进去,同事发现时整个人都被绞得稀巴烂……”
空气遽然凝固,还带着淡淡的寒意。
“哎,我在发什么神经啊,讲这些干吗!”她忙用塑料叉去叉盘子里的蛋糕,脸上还残留着难过的笑。
“我不会讲故事,我讲个笑话吧。”我忙扯开话题,“一小朋友问一土豪:‘叔叔你为什么这么有钱?’土豪摸摸小朋友的头说:‘小时候我爸给了我一个苹果,我卖掉了它有了两个苹果,后来我又赚到了四个苹果。’小朋友若有所思地说:‘哦,叔叔,我好像懂了。’土豪说:‘你懂什么啊!后来我爸死了,我继承了他的财产。’”
赵姐捧腹大笑,我本来指望这个微博段子能缓解下气氛,不想赵姐一直笑一直笑,像是着了魔,直到后来捂着脸半躺在沙发上,很怪异地安静了下来。我有些茫然,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眼睛红了。
“赵姐?”
“没事、我没事……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慌张地用手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真好笑,逗死我了。”
沉默的半分钟里,我变得有些奇怪,我知道自己没那个立场,可是突然间我是那么的同情赵姐。褪去女强人的盔甲,她只是个年过三十的单身女人,有着不算美好的童年,工作后经历了一段失败的爱情,也少有朋友,强悍的工作能力成了她唯一可依靠的东西,可这些东西依然填不满那空洞又寂寞的生活,最好的证明就是,现在伤了脚的她竟然连一个陪她过生日的人都没有。
“蛋糕吃不完浪费,我给你女朋友打包一份吧。”她拿起塑料刀切进了奶油里。
“谢谢,我自己来。”
我伸手去帮忙,就在这时赵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抓得很紧,像是一松手就会摔下万丈深渊。
这次没有醉酒的伪装,一切不言而喻:卸下了铠甲和利剑,此刻她只是个为情所困的脆弱女人,在求心爱的男人为她留下。
我可以坐下来,给她一个暧昧的拥抱,说两句暖心话,借肩膀给她哭一场。但我清楚,她要的是一份完整而体面的感情。可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我跟她之间没有可能。如果我现在回应了,那么我就辜负了蔚蓝,也欺骗了她。
我一狠心,把手抽了出来。
赵姐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狠狠一颤。几秒后,她疲倦地抬起头,言不由衷地笑了下:“谢谢你今天陪我,我很开心。”
“不客气,我先走了,拜拜。”
我几乎一口气跑下楼,犹豫再三,还是把那份打包的蛋糕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我想我不能带着这份“罪状”去见蔚蓝。
想必转正失败一事对蔚蓝的打击相当大,可是晚上我去接她时,她压根没谈这件事,还是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地拉着我去路边吃夜宵,强打起精神的样子让我心疼不已。直到深夜我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时,她才依依不舍地给了我一个比平时都要长的拥抱,流露出转瞬即逝的脆弱。
“谢牧,我们会越来越好的对吧?”她问我。
“当然。”我摸了摸她的头。
我的话让她恢复了一些元气,她朝我挥手告别,上了楼。我呆立在原地,直到目送她离开,才忧愁地叹了口气。
“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重复这句话,竟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