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家时,已经凌晨。
谢思明睡过去了,我们悄悄进房间看了下,他睡得很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就知道我妈小题大做半夜乱发神经,要不是蔚蓝一直拉着我,我估计又得跟她吵上一架。临走前,蔚蓝还给弟弟开了一张药单,耐心叮嘱我妈,万一出现以下情况就怎么吃。
哪想到我妈没好气地回了句:“不劳烦了,明天我就带他去医院检查。实习医生还是没经验。”
蔚蓝攥着纸条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她僵硬地收回纸条:“行,去医院检查下更安全。”
“蔚蓝已经转正了!一张嘴乱讲个什么!”我肺都要气炸了,蔚蓝赶忙抓住我的手,委屈又恳求地笑了笑:“谢牧,送我下楼吧。”
我压下怒气,拉着蔚蓝摔门走了。
其实今早接弟弟出门时我就发现了,我妈的眼睛是肿的,我爸也不知跑哪去了,两人肯定又吵架了,我妈一吵完架就那德行,看谁都不顺眼,她今晚会迁怒蔚蓝在我意料之中,但是这么尖酸刻薄却是我不曾想到的。
蔚蓝说自己回家就行,我坚持要送她。
出租车上蔚蓝很累了,她安静地靠着我的肩,夜光滤过车床洒在她洁净的脸上,在线条的边缘勾勒出一圈轻盈的光晕,她的眼睛隐没在暗淡中,说不出道不明的忧伤随着眨动的睫毛缓缓流淌。
“对不起。”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其实我骗了你,跟房子没关系。这才是我害怕结婚的原因。”
“我知道。”她缓缓抬头,关切地望着我,“所以我才不想看你吵架。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们越想证明一个人是错的,越是想改变一个人,到头来,反而会变得越像他。比如我和我爸,你和你妈。”
像一把精巧的手术刀,轻易划开了我的胸口。是啊,这些年,我用冷漠对抗冷漠,用争吵反击争吵,用伤害去灌溉伤害。可最终这些又有何意义?我总要求父母为这个家付出,却常常忘记自己也这个家的一分子。我光顾着去憎恨和鄙夷,却忘了包容和改变。
原来怀中的女孩远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慧和清醒,所以才会那样开朗乐观,好像什么问题都难不倒她,什么事情都压不垮她,只有当她安静下来,那种无能为力的忧伤才蠢蠢欲动伺机而出。
我轻柔却郑重地握紧了她的手,平静而坚定地说:“我们结婚吧。”
像是被什么烫到,她整个人都微微一缩,却没有抽回手。她漆黑而忧伤的眼眸直直地看着我,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
有人说:喜欢是你看到一朵花,会想要摘下它;爱却是你看到一朵花,会想浇灌和呵护它。这个年代,人人都能轻易说出喜欢,并展开一段感情,却很少有人能在把所有最坏的打算都想清楚后还义无反顾地让这段感情走向婚姻殿堂。此刻,我为自己的勇敢而骄傲,为我有幸爱上一个能给我巨大勇气的女孩而骄傲。
“蔚蓝,我们结婚吧。”这一次,我喊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