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我改变了原计划,去了咖啡馆。
别问我是哪一家,你知道的。
今天的国境以南倒是开门很早,店里依然冷清。陆笙南,准确说是这个酷似陆笙南却不肯透露名字给我的女老板,正为摆放在角落里的一株茂盛的绿色植物浇水,原来喜欢盆栽的年轻人不止傅林森一个。
我们隔着一面倒映出迷离街景的玻璃橱窗,她起身舒展手臂时发现我,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那是一种大人在面对小孩撒娇时的无可奈何。我觉得自己或许真有点厚脸皮,但还是进了店。
“怎么又来呢?”她微微皱眉。
“我不能再来吗?”我有些底气不足。
“我不是陆笙南。”
“我知道。”我尽量真诚地解释,“我只是……刚顺路走到这,进来坐坐,就这么简单。”
“是吗?”她表示怀疑,却懒得拆穿,问,“喝点什么?”
“你要嫌麻烦继续给我冲杯速溶咖啡就行了。”
“多不好意思。”她将披着的长发轻轻往耳后捋顺了下,动作有点冷淡的妩媚,然后放下洒水壶,不慌不忙地走到柜台,“随便坐。”
“好。”
她的气场并不强势,却有一种冷艳的威慑感,让我不敢轻举妄动或冒然问话。我乖乖待在座位上,静候她的咖啡。几分钟后她端上来一杯拿铁,我尝了一口,这次味道挺正。
“看来这次没搞砸。”她对我的表情很满意。
“是啊。”我点着头,又喝了一口。
她不疾不徐地坐下,抽着烟,眺望窗外,神态慵懒得像是正坐在某个山庄的篱笆院子里度假。
“她对你很重要吗?”她突然问。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跟我长得很像的女孩,跟我说说她的事。”
“我高中的恋人。”老实说我有些受宠若惊,我本以为她不感兴趣的。
“初恋?”
“算吧。”
“继续说。”
我酝酿了下,还是放弃了,“太长了,而且挺无聊,你不会想听的。”我调转枪口,“不如说说你吧?”
“我没什么好说。”她冷漠地回绝了。就这样僵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似乎不喜欢这种氛围,妥协地叹了口气,“你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
“这重要吗?”
“你总得有个名字吧,不然每次我跟朋友说起你都是‘那个长得巨像我初恋又不是我初恋而且不肯告诉我名字的咖啡馆女老板’。”
她愉悦地笑出了声,“简凝。简单,凝固,简凝。”
“我叫卫寻。”
“微醺?”
“不、不。”我摇头,“精卫填海的卫,千与千寻的寻。”这次我故意让自己的介绍看上去有文化点。
“知道了。”简凝点头,“你是做什么的?”
“呃……”我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实话,“做分镜头,写脚本。”
“电影?”
“不,动画片。看过《喜羊羊与灰太狼》吧。”我总是习惯性地搬出这部老少皆宜的作品,虽然它不是我做的。
“看过,我说后面的故事里你能对灰太狼好点么?它真可怜。”
“看我心情吧。你呢?大学是什么专业……”我承认,原则上我早已认定眼前的女孩绝不是陆笙南,可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所以一不小心就想通过谈话窥知她的过去。
“播音主持。”
“那干吗跑来开咖啡馆?恕我直言,生意真烂。”
“你这人会不会讲话啊。咖啡馆这事嘛,一言难尽……”她并不生气,低头把玩着指间的半截烟,考虑着要不要接着讲。她拿烟的中指上有个纹身,是两颗五角星,一大一小。其实我早注意到了,她几乎浑身上下都是细小的纹身,左耳下面的一句梵文,右手虎口处的深海鱼,以及脚踝上的黑猫。
熟悉的鸣笛声在这时传来。
我侧头,傅林森开着年叔的黑色现代商务车停在店门外,他坐在驾驶座上,看了眼简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简凝与他对视时脸上的神色微妙地停顿了下。随后傅林森酷酷地伸出大拇指,摆出“赶紧上车”的手势。
“你看,我得走了。”我其实有些不甘,差一点点,她就打开心扉了。
她倒是没有任何不舍,懒散地挥挥手,“不送。”
我刚坐上车,傅林森一脚油门踩下去了,看起来十万火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问。
“猜的。”傅林森直视前方,眨了下眼,每次他不经意地眨眼我都觉得他是在恶意卖弄那长得逆天的黑色睫毛,他确实是能用美来形容的男人,迷离的眼睛深邃而狭长,单眼皮,薄嘴唇,每次意味深长地歪嘴一笑时都能倾倒众生。
“坏你好事了?”
“滚。”我没好气地瞪他,“你不是跟秦大义去参加聚会了吗,突然找我干吗?”
“不是我找你,是年叔找咱们。”
“跟投资商面谈的时间约好啦?”我颇感意外。
“对,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