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话我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随后我很想抽自己几耳光。天啊,陈默,你还呆在这里试图跟她解释什么啊?她相不相信又还有什么意义呢?你现在唯一该做的就是冲上去扭断这个蛇蝎女人的脖子,要不就赶紧转身离开!
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能告诉我,那些照片是谁拍的吗?”
“哈哈,还能有谁?当然是你最好的朋友任南希,还有曾经那个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沈聪,以及她身边那位叫谢飞的摄影师朋友。”
看到我脸上的绝望后,她更开心了,“所以我才说,你让林喜薇勾引沈总这步棋走错了,你彻底激怒了他们,他们报复你是你活该。沈聪可以对她爸的手机进行卫星定位,她找出了他常去的几家酒店,之后蹲点录像的事情就简单多了,照片流传到网上不过是时间问题。那个帖子的炒作文案还是我亲自拟写的。你应该看过了吧,怎样?写得还不错吧?只可惜你那万千的忠实读者该伤心落泪了……”
她一直在笑,两条法令纹像刀片般割在我的心头,“陈默,游戏到此为止了。你现在已经身败名裂彻底玩完了,马上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吧!哦,对了,最后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知道半小时前是谁打电话给我让你马上滚蛋的吗?就是那位在之前会议上还口口声声说要帮你的大股东,沈总。哈哈哈……”
她收回笑容,两个事先准备好的保安冲进了门,大概怕我会闹事。
“等一下。”这时,坐在身旁的苏安妮突然喊住了我,她起身看着我狡黠一笑,突然端起姚丽华桌上的那杯茶,泼在了我脸上,“好了,你可以滚了。”
我怔怔地后退两步,一点点抹净了粘在脸上的茶叶,却抹不掉那屈辱和苍凉。所有人都被我狼狈的模样逗笑了,他们猖狂地,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卑微,卑微到甘愿沉沦,甘愿陪着这帮曾经一次又一次伤害我侮辱我并最终狠狠踩在我脸上的敌人演完这场戏。我感谢自己还能笑,我此刻扬起嘴角的表情一定会成为他们日后饭桌上的一桩笑谈吧!在保安架起我之前挥手阻止了。
“我自己滚。”我说。
“艳照门”一事在网上火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想,这大概也是我对网络上的八卦娱乐作出的最后一次贡献吧。对于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网络暴力,我没什么好怨恨。谁让
世人向来如此呢?总是钟爱于津津乐道地消费着别人的悲伤和痛苦,用来填满自己的空虚与贫瘠。
我关闭了博客、微博和个人网页,很长时间不再上网,负面消息还是见缝插针地闯进我的生活,它们时时刻刻都残忍地提醒着我这个始作俑者,战争还在持续。
见风使舵的媒体们已经一边倒,尽管还有一些固执的读者在坚守,但很多“网络知识分子”觉得,他们爱上了一个不惜让自己女友当二奶去帮自己名利双收的人渣,而现在他们居然还死不悔改地维护这个人渣,理应被拉出来一起讨伐的。
于是,这些读者就被讨伐了。
这场网络暴力讨伐战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奥运会开始才慢慢被淹没。人们很快有了新话题,有了新的可以歌颂和批评的对象。
现实生活中这场战争却远未结束,我离开公司,将刚装修好的房子亏本转卖给别人,原因是我失去工作,也不再能写书,就算能写也再没公司愿意给我出书,我无力再支付后续的房贷。更何况,它对我已经失去了意义。
——我输了。
那些天里,我总是对所有试图嘲笑我的人这样坦诚地宣布,用以换取他们心满意足的鄙夷和冷眼,以及我那份宝贵的清静。可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究竟输给了谁。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讽刺的是,告诉我答案的,是我哥。
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意外我会一直呆在房间里,直到猝死,再或者某天世界末日的海啸涌过来冲碎我的窗户。
结果我却被一个送到家的包裹给喊出来了。
这些天家里总会收到一些恶意报复的包裹,比如青蛙、小鸟等各种小动物腐烂的尸体,再或者被扎了无数根大头针的写着我名字的巫毒娃娃。家人都懒得看了,作为对快递小哥辛苦工作的尊重,他们会客气地签收下来,然后转背再丢进垃圾桶。
可这次不一样,寄件人是:小凉。
当听到妈嘴中这漫不经心的两个字时,我疯子般冲出房间抢了过来。一分钟后,我回到房间,拆开了包裹,是一块保存完好的黑色檀木牌。木牌的背后,刻着“陈默”两个字。
封藏八年的时光瞬间涌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