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动递过麦克风要求跟王侯合唱一首《不得不爱》,王侯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推辞说不会唱。Beryl毫不客气地挤开我,一屁股在王侯身边坐下,惹火的胸口紧贴着他的手臂,声音羞答答的:“没关系啦,人家也唱得不好喔。”
王侯半推半就地唱起来,Beryl还真是诚实的姑娘,两人五音不全地唱完整首歌,开始聊人生谈理想。其实当时在场的不少人都比猴子要强,比如我——好吧开个玩笑,比如那些当老板开公司的钻石王老五,可她偏偏只对猴子感兴趣,聚会结束时彼此还羞答答地交换了手机号码。
这事虽然有点苗头,但打死我也想不到,这才两个月,王侯跟那个Beryl就结婚了,真是噩耗!更要命的是,他俩还是瞒着父母偷出户口本闪婚的。现在,我跟胡伟大总算明白Beryl看上王侯哪点了——绝对是蠢啊!
“猴子!你这是被下套了啊!”我痛心疾首。
胡伟大很是赞同:“虽然一直知道你脑子不好使,但你这次也太糊涂了吧!生活多美好啊,你咋就想不开要往火坑里跳呢!”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哥这叫厚积薄发,这叫茫茫人海一见钟情……”
“瞎说!卖安利的大妈跟你套近乎时都说一见钟情。”胡伟大反驳。
“我呸!这能比吗?”王侯两眼放光,情绪激昂,有一种被邪教组织洗脑的感觉,“我跟Beryl无论是形象气质、精神高度,还是生辰八字和那啥星座都是绝配。总而言之,咱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辈子都是单翼的天使……”
“打住!可别再恶心哥了!”胡伟大恨铁不成钢地把筷子砸桌上,“你绝对是给爱情冲昏了头脑!被那小狐狸精给骗了!你就嘚瑟吧,有你哭的那天!算了不废话,证都领了还能说啥?愿赌服输!”胡伟大又从钱包里掏出50块,“给你凑满250,兄弟别客气,今晚吃好喝好,安心上路。”
我忙跟着掏出50块:“来,猴子,干杯!恋爱虽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滚滚滚!都什么跟什么!”猴子接过钱,“这钱就当买酒了。今天谢牧回家,我结婚,双喜临门!咱们喝个不挂不归!”
还真挂了。
次日一早我在医院的输液室里醒来,灯光刺眼,四周的白色沙发床上躺满了死气沉沉的输液患者,乍一看,还以为是停尸间。
“妈,我好难受,难受……妈……”王侯的梦呓还在持续,他睡在我身旁,脸色苍白,咧嘴皱眉,痛苦地扭动着酥软的身体,意识还不太清醒。
我努力把身子挪起来一些,头疼欲裂,左手背隐隐胀痛,应该是刚输完液。门被推开,胡伟大拿着打包的早餐进来了,他精神抖擞红光满面,还特意换上一身骚包的紫色西装,抓了一个发廊男的发型,穿衣品位土到让人心疼。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酒量是越来越海了,感觉昨晚完全被他碾压了。
“哟,醒啦!好点没?”胡伟大走到我身旁,这声关切的问候怎么听都像在羞辱手下败将。
“我昨晚喝了多少?”我声音嘶哑。
“小半箱吧。让你俩悠着点,非要玩命。”胡伟大咬了一口包子,拿出一个给我,我光是闻到那股肉味就想吐,连连摇头。
“你怎么把我俩送医院来了啊……”
“昨晚你俩醉成那样,我敢把你们送回家吗?你妈还不剥了我的皮。再说呢,你还当自己十八岁青春无敌回家睡一觉就啥事没有了啊?你受得了肝也受不了呀,哥送你上医院是对你未来的老婆负责。”胡伟大啰唆一大通,不时看看手表,好像在等什么。
门突然开了,胡伟大忙把剩下的包子扔进垃圾桶,顺势往我裤腿上抹了抹手上的油。换平时我肯定骂人了,这会实在没力气计较了。
一个值班的年轻女医生出现了,穿着素净的白大褂,扎一个马尾,鹅蛋脸,皮肤白皙,身材偏瘦。她经过我们,从最里面开始挨个检查患者的输液情况。胡伟大规规矩矩地端坐着,我的小腿能感觉到他绷紧的屁股。
“快,打分。”他有些紧张地压低声音。
“7分。”
“你瞎啊!至少8.5分!”胡伟大反应激烈,像是自己的女神受到了亵渎。
“我没看清脸……”医生走了过来,我忙住嘴。
“嘿,美女!”胡伟大亲切地打招呼。
“咦,又是你?”声音是清甜又充满元气的邻家妹妹型,“怎么又来医院了呀,我看你气色挺好啊。”
“这次不是我,是我朋友喝高了,送他俩过来的。”
“这样呀。”女医生抬头检查我的输液瓶,俯身时一阵淡淡的茉莉清香飘过来。我们目光对上,她触电般愣了下,接着轻轻扒开我惺忪的眼皮,问:“感觉怎么样?”
“头疼……”
“酒还解得不彻底,再上一瓶子葡萄糖吧。”她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怎么样怎么样?”胡伟大十分迫切。
“还行,眼睛挺大的……”我迷迷糊糊,“但我怎么感觉有点面熟啊?”
“少来!哪个美女跟你不熟了啊?”
“我没开玩笑,是真的很面熟!”我想回忆起来,头却疼得厉害。
不一会美女医生又回来了,她帮我把药瓶挂好,接着蹲下,抓起我的右手,拍拍手背上的毛细血管,轻吹一口气,动作十分娴熟,没想到一针扎下来却让我疼得要命。
“哎呀疼疼……”
“不好意思,没插好。”她低头,不看我,声音冷淡。
“没事没事……”
又是一针,这次绝对是故意的,都扎进肉里,我倒吸一口冷气,哀号起来:“医生,别!我看咱还是不打了吧!我感觉好多了!”
“是吗?”
“真的,随便跑个几公里没问题!”
第三针还是下来了,这次很平顺,一点也不疼。医生抬起头,一张白净的鹅蛋脸,嘴角边镶着两个浅浅的梨涡,清澈如泉的大眼睛,黑色睫毛又长又密,笑起来的样子像只活泼又狡黠的小鹿。
“蔚蓝?!”我大叫一声,这次是真清醒了。
“第一针,为了你当年不告而别。第二针,为了你刚才没有第一眼认出我。第三针,祝你早日康复。”她轻轻撇嘴,双眼中透着复杂而微隐的温柔,像是刚被破晓之光笼罩的岑寂湖面。冰凉的药水一点点流进我的血管,可真奇怪,我竟然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等、等下!我糊涂了!你……你俩认识啊?”胡伟大好不尴尬,此刻他像个无意闯入戏场的局外人,而这场戏,叫久别重逢。
“认识。”我跟蔚蓝异口同声,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