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杀人偿命

明府。

已然苏醒过来的明月儿正坐在摆满饭菜佳肴的桌前,狼吞虎咽的吃着。

明老将军时不时给明月儿盛一碗汤,夹一口菜,嘴里一直乐呵呵的说着:

“月儿,慢点,慢点。”

明月儿虽伤心自己失了仙法,可眼下填饱肚子才是头等大事。

吃的那叫一个大快朵颐。

明老将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把孩子给饿的!

于是一边夹菜一边说着:

“多吃点多吃点……”

“慢点吃慢点吃……”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个体型肥胖的妇人扯着明云嫣气势汹汹的冲进厅内,大声的喊道:

“明月儿!”

明月儿被这一惊险些又被一口饭菜噎死。

老将军眼明手快,急忙端了一碗汤送到她嘴边,宠溺的说着:“慢点慢点!”

随即一脸不满的看向妇人,怒道:“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明月儿这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个人,明云嫣的母亲,她的二婶娘,印象中她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即使没有格外的疼爱,也可以算得上真心了。

这样想着,只见二婶娘一把拉过身后的明云嫣,用力的掰起她的下巴恼怒道:

“父亲!您看看!你看看明月儿把嫣儿掐的!”

在场的仆从府医都不禁一惊,明云嫣脖颈间红紫的淤痕在白色孝服的衬托下格外刺目。

再配上她那娇滴滴,受了万分委屈却要假装坚强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

二婶娘越是看那伤痕越是恼恨,明月儿出事的这一个月,她眼看着女儿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可那个没良心的明月儿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杀她女儿!

简直就是真心错付了!

越想越气,劈了嗓子喊道:

“如今你死而复生,我们都很高兴!“

“可你为何对你妹妹下这等杀手!”

“若是不能给个说法,我这个婶娘是绝不能善罢甘休的!”

明云嫣却似乎是怕极了,拉着她母亲的手臂,低声哀求的说着:

“母亲,算了,算了!”

“姐姐刚刚醒来,一时糊涂了,不要再提了。”

如此明事理,如此识大体,如此体贴人,更是让她这个母亲心疼不已。

老将军偏爱明月儿,这么多年她的女儿受了多少委屈,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直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考虑明月儿无父无母,便也不好计较。

如今女儿差点被明月儿掐死,她却是不能再忍了。

“你怕什么?我看你姐姐清醒的很!”

二婶娘说着又看向老将军继续道:

“父亲,此事今日定要给个说法。”

“请父亲做主!”

明老将军不怒自威,今日他是眼瞅着明云嫣拿剑劈向明月儿的,是非对错又岂止眼前看到的那么简单!

可刚要开口。

只听明月儿淡淡的说道: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是否天经地义?”

二婶娘以为明月儿是要认错,紧接着应道:

“那是自然!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只是没人注意明云嫣面色更是惨白了几分。

明老将军眉头一皱。

明月儿喝了一口汤,算是宣告她用餐结束。

擦了擦嘴淡淡的说道:

“明云嫣于上元节夜晚,在望天楼观月台上将我推下楼去。”

推下楼!?谁把谁推下楼!?

所有人都被她这句话惊住了,明月儿在说什么?

而明月儿则优雅的站起身子向明云嫣走去,身为深山老林一霸的她,此时浑身气势毫无收敛的释放,语气冰冷的说道:

“此事你认还是不认!”

明云嫣慌乱的摇着头连连后退,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一张檀椅之上。

明老将军也是心惊,他的孙女何时有过这等气势?

胖乎乎的二婶娘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女儿,可看到明云嫣的样子,她的一颗心坠入了谷底。

只见明云嫣慌乱的扫过众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当时见姐姐伤心哭泣,是过去安慰姐姐的,谁知……谁知姐姐竟跌下了楼,我……我不是有意的……”

明月儿冷笑一声,身体上前,淡淡的说道:

“那你在我坠楼之后,伏在我耳边说的话,可还记得?”

她说了什么?那些话闪过脑海,明云嫣几乎要晕了过去:

“姐……姐姐……你误会我了……”

明月儿站直了身体,冷冷的说道:

“谁让祖父只疼爱你!都是孙女,他却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甚至还把免死金牌也给了你!”

“那你就去死吧!”

“姐姐安心上路,可以去找你那死鬼父母天团圆了……”

明月儿话音刚落,处理完府上后续事宜明二爷突然冲进了厅内,狠狠的一脚将明云嫣踹倒在地。

“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说着便举起身边的檀椅向明云嫣砸去。

二婶娘惊呼出声。

眼见这一椅子下去,明云嫣即使不死也该没了半条命。

“住手!”

突然一声怒吼震颤着所有人的心神。

老将军发怒了。

明二爷高高举起的椅子又无力的放下,原本的伤势还没痊愈,心神受到重创,剧烈的咳嗽起来,二婶娘急忙过去搀扶着,却被明二爷狠狠的推开,她那肥胖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她的女儿,她的丈夫。

老将军站起身子,如千军万马般的气势直压向明云嫣。

“嫣儿,可是真的?”

明云嫣环视着在场的几人,父亲要杀死她吗?那一椅子下去她还能活吗?

母亲呢?那么良善单纯的母亲,对她也是失望极了吧!

爷爷?爷爷那眼神都恨不得将她撕碎……

都是明月儿!若是没有她该多好!

明云嫣突然笑了起来,却是满面的泪水,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指着明月儿说道:

“是!爷爷。”

“我就是要她死。”

“是我把她推下楼的。”

“是我说的那些话。”

“我就是恨她!我也是明府的小姐,我比她少了什么!”

“为什么你们都只疼爱她,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只想着她,就因为她死了父母吗!”

“我还说过更多,我诅咒她!永世不得超生!”

“她去死!她去死就好了!”

二婶娘冲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明云嫣脸上哭喊道:

“你在胡说什么啊!”

然后心疼的抱着她,母女二人哭做一团。

明二爷颤抖着跌坐一旁,他的女儿啊!

老将军的身子虽然笔直的站着,可手指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

子孙相残,对他而言比刺刀碗肉还要痛心。

明月儿虽冷眼看着这一切,可来自这具身体本能的反应还是让她的情绪受到了影响。

委屈,伤心,歉疚……

这些情感很奇妙,可她并不喜欢。

阖府上下,又再次被冰封了一般。

“圣旨到!”

一声尖锐的叫喊,打破了眼前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