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红盖头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一身规规矩矩的新嫁娘的服饰,脑中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人,他总是面无表情,他的面庞是那么温润清雅,半晌,她微动唇角。

今日,镜子中的人好看极了。

清浅也换了一身衣裳,不同于往日的素雅,难得的头上带了些珠花首饰,她无声的跟在筠如身边忙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气。

外面闹哄哄的,母亲在前院招待客人,长姐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话后便被姐夫劝着到别处歇着去了,她静静的等着,听着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慢慢走近。

她知道,他来娶她了。

到了这时,她反倒有些紧张了,双手在宽大的袖子中紧紧的握着,不住的抿着嘴唇。

梳头婆子看她这样,笑着高声打趣,她好像一句都没听清楚,外面的热闹声越来越近了,她心里砰砰的跳着,手中出了些汗。

这时外面一个婆子甩着袖子,快步走了进来,高声说了句什么,这么近的距离,筠如都没听清楚,只看到身旁的清浅笑的更厉害了。

笑了一会,梳头婆子将放在桌上的红盖头拿起,小心翼翼的盖在了筠如的头上,一瞬间,她眼前除了红光,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婆子还在笑着,伸手轻轻的拉过筠如,顺着这力道,她小心的起身,头上繁重的首饰不住晃动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筠如已经站了起来。

前院的热闹声传来,连带着迎亲的锣鼓声,一派喜气热闹的景象。

梳头婆子已经转到了筠如的身侧,顺着她的指引,筠如慢慢向前走去。

她知道,这是要去拜别父母亲了,想到这,她心底一阵凄然难过,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再回来,就是客了。

在一片红光中,她慢慢的走着,这府宅,这片土地,她想多呆一刻,前院的热闹声更近了,她已经到了父母所在的大堂,周围聚集了很多人,中间让出一条路来。

早就传闻周氏双姝名动京城,趁着今日,众人都想一睹芳容,人群两旁层层围着,筠如顺着这条路走到了父母跟前。

婆子已经将她引到了蒲团前,她跪在地上,深深的给父母磕了个头,红盖头内,眼泪大颗的滴落。

周夫人见她久久不起身,忙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不住的拍着她的手,眼中也是蓄满了泪水,该说的话早已都说了,此时周夫人只觉得有什么梗在心头,一句也不敢开口。

今日众多亲友都在,大喜的日子,她不能率先哭起来,那不吉利。

周晋眼角也有些发红,只是强忍着。

李昭言早已在此侯着了,时辰已经不早了,他还呆呆的站着,他身后的同僚轻轻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该上前了。

李昭言像是有些手足无措般,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气才迈出了步子,与筠如站在一处,向着上首的岳父母行辞别礼。

喜婆高声喊着该启程了,周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受了这礼,目光一瞬不错的看着筠如,看她与夫婿站在一处,转身离开。

她心里一阵难受,眼泪就要掉下来,她紧忙擦了去。

外面敲锣打鼓声又热热闹闹的响了起来,筠如随着身旁的人向前走,低下头刚好能看到他的喜袍下摆,随着他稳健的步子上下翻飞着。

她还扶着喜婆的手,可是看的太入神,脚下不稳,被什么绊了一下,虽然她看不见,可也能感受到一瞬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她紧张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李昭言感受到了,他停了下来,在一层层繁琐的衣袖中,准确的握住了筠如的手,带着她,坚定的向前走去。

筠如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纤细的手被他宽大有力的手掌握着,一阵阵温热感传来,他的手,竟这样暖。

他很能体会她看不见的艰辛,走的并不快,筠如顺在他的力道,刚好能跟上他的步子。

此时在众人看去又是另一番景象,新郎官握着新娘子的手,虽是蒙着红盖头,可是能清楚的看到筠如低下头去,而李昭言,面上则带着丝丝笑意,好一对才子佳人。

那些倾慕筠如,想一睹芳容的,此时心都碎了一地。

迈过高高的门槛,喜轿早已侯着,李昭言带着筠如走到近前,为她掀开帘子,让筠如坐了进去。

看着筠如端正的样子,李昭言仿佛愣住了一般,握住她的手久久不松开,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他微弓着身子,紧盯着筠如的红盖头发呆。

迎亲的众人包括轿夫都傻眼了,李公子这是闹哪出,此时他不应该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的回李府吗,王爷和王妃都还侯着呢。

可是离的近轿夫没一个敢上前去,还是刚才推了他一把的同僚季钰苦笑着上前,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几份打趣的笑道,“李兄,该启程了。”

他像是刚反应过来,急忙松开筠如的手,转身上了马,锣鼓声响起,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前往李府。

陛下亲自赐婚,殿前新贵与京城才女,好一对郎才女貌的佳人,这种热闹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城中百姓都围在道路两旁观看,年轻的新郎官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四下不断拱手,后面跟在八人抬的喜轿,唢呐锣鼓喧天,好一派热闹景象。

可怜那些仰慕李公子的京城贵女们,此时都哭倒了一片。

因李公子家中没有长辈,娶亲一切事宜都由湘王妃置办,在加上李公子是跟随在湘王身边的,所有这上首位置,自然由湘王和王妃来做。

李府中自然也是极热闹的,且不说看在湘王的面子上,就是李公子如此受陛下赏识,京中官员贵戚也要给几分面子。

进了李府,自然又是许多规矩礼节,筠如在喜婆的提示下一步步完成,及至拜过天地,进了后院的洞房中,耳边才渐渐清净下来。

繁重的头饰像一块石头似的压在头上,筠如想转动身子活动一下,那头饰却沉沉的向一旁歪去,她只好急忙扶住了,端正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