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下马威

京城的夜,只要不到宵禁时间一直都很热闹。

林若溪换了套素朴打扮,带着女儿洛舒橦和侍女芳兰一块出了王府,沿着大道向东城走去。

大多数商铺林立于此,她研制美容化妆品所需的花草材料便是在这里采购的。

三人先找了个摊子解决了晚饭问题,酒足饭饱后才开始置办锅碗瓢盆。

碧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可没想到她家王妃不但对花花草草了解甚多,连柴米油盐也能轻松分辨,一点名门千金的样子都没有,反倒是像常年游走在市井中的平民百姓。

才小半个时辰就买完了开辟厨房所需要的一切。

“娘……夫人,很久之前婢子就想问了,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知道的啊?”

过去在镇远将军府,夫人可是众星捧月一样的存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群家仆伺候,根本不用也不可能认得那些花草药材,对柴米油盐更应一无所知。

大夫人对林若溪的过分溺爱,把她养育成了一个空有美貌的花架子。

“咳咳,嫁入王府的这段时间里,我跟着你们学了不少东西,特别是锁春阁的生涯。”林若溪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把事先想好的借口搬出来。

她知道,只要一提到锁春阁这半年,碧纨肯定不会再执着追问。

果不其然,小丫头无暇顾及其他,脸上露出愧疚表情,双眼红红地看着林若溪:“夫人,都是婢子不好,以后婢子会更加努力伺候你,不再让夫人受苦。”

“还有囡囡,囡囡也长大了,可以帮娘亲干活!”

“你们两个,我还没那么老吧?”林若溪心中感动,却又故作愠怒模样,抱着洛舒橦跟碧纨打趣。

先前置办的货物已经差人送回王府,卖家听说送货地址是静安王府皆被吓了一跳,或谄媚献好或敬畏惧怕的收下她递来的银两,又额外打了个折扣。

“夫人年轻着呢!当然不老,是婢子说错话了,该罚。”

碧纨说着,笑嘻嘻拍了自己左颊一下,她和林若溪的相处方式说是主仆,但更多像朋友一样。

“那就罚你少领一盒胭脂膏。”

“啊?夫人能不能换个惩罚方式?”碧纨哀嚎。

少领一盒胭脂膏,这惩罚也太沉重了些,自从用了夫人研制的胭脂膏后,她的肌肤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谁叫你打趣我的?”

林若溪每次研制出全新的美容化妆品,都会先自己使用一段时间,随后再给锁春阁内的侍女们帮她试一试效果如何,经过重重实验确保没有不良反应,才敢拿给王府后院的诸位夫人涂抹。

“夫人,婢子知道错了,换个惩罚好不好?”

“你呀,就知道撒娇,肯定是囡囡教坏你了,是不是?”

林若溪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这才发现她竟然不知何时睡着了。

和碧纨对视一眼,她放轻脚步回了王府,刚把洛舒橦放在床上,惊鸿轩的侍女便闯进了锁春阁,要她去见王爷一面。

还没靠近惊鸿轩,一股浓郁的草药芳香就将她包围。

纵使她对医理了解不多,可也能从气味里猜出,这草药的剂量未免太重了些。

“难道有谁得了重病不成?”

林若溪想着,眼前突然闪过傍晚时分厨下院落中发生的一幕。

她嘴角抽了抽,右眼眼皮剧烈跳动:“该不会是晗夫人出事了吧?”

很快事实就证明她的猜测没错,惊鸿轩内浓郁草药味的来历,的确出自晗夫人身上。

“晗儿你听话,把这药汁喝了,病才能好。”

美人榻上,面色苍白憔悴的惜晗正一脸悲痛欲绝侧卧着,拼命摇头拒绝服下洛千承手中送到她嘴边的汤勺。

进门的林若溪看到这一幕挑了挑眉:拥有千金之躯的静安王,原来也会亲自动手喂人吃药。

“王爷,王妃来了。”侍女出声打断榻上二人的争执举动,洛千承捏着盛药汤勺的手顿了顿,接着便侧目向林若溪看来。

此时的林若溪还穿着出府时的素朴衣装,一点王妃的样子都没有。没由来的,洛千承在看到她身上的穿着打扮后突然怒火攻心:“跪下!”

没头没尾的一声厉呵响起,直冲林若溪而去。

屋内温度骤然下降,所有人屏气敛息的目送洛千承来到林若溪面前,紧张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们都以为林若溪会跪下,但她没有这么做,依旧挺直腰板站在那里,任由洛千承走过来掐住她的下巴,声音寒冽:“本王让你跪下,你听见没有。”

这种视若无睹的反应无时无刻不在挑拨着洛千承的理智,自他被皇帝封为静安王以来从未有哪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林若溪身为王妃理应以他这个王爷马首是瞻才对,而不是胆大妄与他的话对着干。

“师出无名臣妾凭什么要跪。”

“你还有理由了?那好,本王问你,你既然没理由下跪,又凭什么擅自做主,把晗儿的燕窝送给雪夫人院中?”

是为这事来的。

林若溪用余光瞥了美人榻上的惜晗一眼,不意外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心下了然,看来此事八成是惜晗给她这个王妃使的下马威。

那她到想试试看,这位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晗夫人都有哪些手段。

“凡事都该有个先来后到之说,雪夫人的侍女明显比惜晗妹妹的兰花来的早,端走预先煲在炉火上的燕窝鸡丝汤难道不可以吗?况且王爷也已经把府中上好的血燕给惜晗妹妹送来了,臣妾以为此事不妨就此作罢。”

所有人都害怕洛千承的怒火,因为他是静安王,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手里掌握着每个人的生杀大权。

但林若溪不怕,因为她是皇帝亲赐的王妃,背后又有将军府的势力支撑,“惜晗妹妹,你觉得怎么样呢?”

“王妃姐姐说的有理,王爷,妾身不想喝药并非是因为燕窝的缘故,而是这药太苦了,妾身怕。”

惜晗柔弱的声音安抚了洛千承的心头怒火,他从嘴里挤出一道冷哼,嫌弃地甩开掐住林若溪下巴的那只手,用帕子仔细擦了擦,才再次端起装满浓黑药汁的莲汶青花瓷碗,温柔体贴地喂她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