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双手撑着两边,两只脚也是左右蹬在井壁上,慢慢地往下挪。井下湿气很重,井壁湿漉漉的有些打滑,我不得不小心翼翼。
越往下湿气越重,一股冷森森的寒气从底下直往上冒,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本想提醒包子两句,可一抬头矿灯就照见他那圆滚滚的大腚,当即暗啐了一声晦气。
“包子,我说你小子可抓稳了啊,你这要是掉下来,不得一屁股把爷坐到底啊!”
“瞧不起谁呢,俺这几年砍柴打猎犁田捕鱼,做的哪样不是力气活儿?”
包子声音本就浑厚,再加上这井里的回音跟个闷罐子似的,灌在耳边嗡嗡响。
“力气活儿是一回事,踩得稳又是另外一回事。越往下面水汽越重,井壁上都出青苔了。”
“诶老秦,你说这井底下不都干了吗?这么重的水汽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下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吃饱了闲的成天往人家里钻。”
“这话俺可不认啊。”包子一听来了劲儿:“你那一天天的搁村里瞎晃悠比俺好哪儿去?再说了,俺那不也是来找你联络感情嘛,这一晃四年没见的。”
“我去!蹭吃蹭喝也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今年感动全国最厚评选没你我不看!”
“啥最厚评选?”
“脸皮!”
“艹!”
我跟包子斗嘴间,已经下了七八米,但往下看去仍旧黑咕隆咚一片,井底下不知道还有多深,井壁上的青苔倒是越来越厚,这时候倒也凸显出了我脚下这双老式黄胶鞋的优胜之处……
包子似乎是有些耐不住了,咕哝着传来一句话:“老秦,你下面多深啊?”
“我下面多深……”好家伙,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像话呢?“你特么下面才深!”
“不是!俺意思是你看看下面那还有多深?想啥呢一天天的!”
“怪我?你这个人的表述就暴露了你的思想有问题!”我无语翻了个白眼儿:“你直接问我多长不就得了!”
“得了吧,就你那三寸小丁还用问?”
“你大爷的!你才三寸,你全家都三寸!老子这是巨根!是大蛇!”
“卧槽!!!!”
包子不知道是被我的描述给惊着了,还是被啥玩意儿踩了开关,一阵惊叫着语无伦次:“蛇!蛇!大蛇!快快!快下去!!”
“怎么?这就吓着了??”
话还没说完,抬头就见一个大屁墩儿朝我坐了下来。
“包子你大爷!”
本来包子就身宽体胖,那体格儿跟这井道差不了多少,这么一坐下来活像个塞子,这特么是铁了心要“坐”我于死地呀!
“蛇!上面真有蛇!!!”
包子惊叫着抓着绳子嗖嗖下滑,一下子就跟我撞到了一起。同时另外一股窸窸窣窣的响声被回音放大传到耳边,我立马朝上看去,只见一条黄纹赤身的长虫足有丈长,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我的绳子,正缓缓的往下缠过来……
卧槽!!
“别动!!”
我头皮发炸手脚冰凉,死死攥住手里的绳子,注意到井壁上方青苔蹬落的地方,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被我的帽灯照到,似乎是许久不见光亮的长虫停住了,两只红幽幽的眼睛盯着我,嘶嘶吐着信子。
“俺滴亲娘欸!俺还没娶媳妇儿!可不想跟你死在这儿……”
“这会儿你就是叫亲爹叫祖宗都没用!”
“祖宗保佑啊,俺们老包家就俺这一根独苗子,您老人家泉下有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家绝后吧……”
包子死死的跟我挤在一堆,浑身的肥膘都在发抖。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是真想一脚给他踹下去。
“不想死就别出声儿!”
我压着嗓子警告,包子紧紧闭上了嘴巴。上面那条长虫又开始动了,沿着绳子,一点一点的朝着我俩接近,包子的脸色都开始发白了。
冷汗从我的额头浸出,如果是在平地上遇到这玩意儿就算打不过还可以跑,但这井底下就这么点儿空间,人还悬在半沿中,完全被动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老秦!它它下来了它!!”
看着长虫越来越近,包子就差没尿了,别看他挺壮实一大小伙子,估计胆儿都让脂肪给蒙住了,打小就怕这玩意儿。
我也怕,但必须得想办法自救!
长虫吐着信子越来越近,我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还有3米,它的眼睛始终锁定着我,对于包子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样。
我用力咽了一口唾沫:“敢不敢赌一把!”
“都这时候了还赌啥呀赌?”包子的语气都已经带起了哭腔,咕哝着各路菩萨保佑,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保证再也不吃蛇肉蛇羹,蛇皮都不再碰一下。
“赌它不会咬你!”
“???”包子愣了:“啥意思?俺上辈子也没见得姓许啊?”
长虫已经接近了两米范围,借着帽灯的光亮它的鳞片折射出森森幽光,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它的毒牙,信子乌黑。
“没时间废话,咱俩挤在这里肯定都得玩儿完!”我暗暗咬牙,下定了某个决心:“你待在这里不要动!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
说完不等包子出声,我就试着松手,慢慢往下挪动。
那长虫微微缩起了身子,两边侧翼缓缓张开,毫无疑问,这是要进攻的姿势。
我心头直打鼓,动作顿了顿,看它没有进一步动作,我又慢慢的往下挪。包子听信我的话待在原处,身子抖得不行。我俩的距离缓缓的拉开了些。
长虫的眼睛仍旧锁定着我,一阵戒备过后又继续沿着我的绳子往下缠,已经快要接近包子待的地方。
包子面色惨白一片,看着长虫一点点的接近,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抖如筛糠。
我把绳子稍微挪动了些位置,尽我所能跟包子和他的绳子拉开距离。长虫也如我所料,只盯着我,缓缓路过了包子。
难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来不及细想,长虫越逼越近,速度竟然开始加快,嘶嘶作响中透出一股子凶意。我心头剧震,骤然停住了动作。
长虫身子一弓,如同一道飞箭瞬息向我扑射下来,张着腥臭的大口。
就是现在!!
我果断松开了绳子,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向后撞去,同时抽出了腰间的柴刀,向着身前猛力挥去。
长虫几乎是贴着我的面前扑空,我的柴刀砍到它的一截尾巴,没有砍断。
电光火石,我撞到后方的井壁上,往下直坠。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然后一股猛力扯住了腰身。我知道,绳子到头了。
我脱力的垂挂在井中,死里逃生般吐了一口浊气,那长虫已经和我的柴刀一并坠了下去,下方仍旧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老秦!你怎么样!”上方传来包子的喊声。
我重新抓住绳子,调整好姿势:“死不了!”
“那长虫呢?”
“掉下去了。”
“那你赶快上来吧,下雨了!”
随着包子的话音落下,几点冰冷的雨丝落到我脸上,不知是不是井中寒气使然,有些浸骨。
我望了眼下方漆黑的深井,我的绳子20米,现在已经到头了,下方却不知道还有多深。可矿灯往下照去,我的眼睛却是一凝。
水!
再往下大约20米处,隐约看得到一片黑沉沉的死水,那条长虫似乎正浮在水面。
在它蜷缩的一面井壁上,有一道红锈斑驳的门,大约露出水面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