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门后的甬道

“老秦,你说那玩意儿不会还在吧?”

“怕个鸟啊!它要是还敢出来,老子一把石灰送它上西天!”

我当然知道包子怕的是啥玩意儿,说真的,这井下面寒气森森黑咕隆咚的,我心里也犯怵,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话好像就能壮胆儿似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上回还没被咬到,但那家伙不声不响就缠上了绳子,猝不及防一抬头差点魂都吓掉。搞得这次是往下一点就往上望一眼,整个人都高度紧绷着,同时警惕着四周不太平整的井壁。

帽灯扫过,厚厚的青苔堆积,投下的阴影交错明暗。谁也不能保证那家伙下一秒会不会又从哪里咻的冒出来。

这一波下井可以说是胆战心惊,好在长生天保佑,那长虫也没出来作妖。快要抵达水面时,我特意停下来又往下仔细照了照,脑子里翻涌起上回那长虫浮在水面嘶嘶作响的画面来。

可这一波照射,长虫没找着,倒是意外的发现了一处古怪,眉头顿时一紧!

那“门”,竟然是开着的!

我记得上回它明明是关着的,水位大概淹没到它的一半,那条长虫就蜷缩在一旁。

可这怎么,开了??

下方距离水面还有不到三米,帽灯照射下,井水沉黑一片,且微微晃荡着,就在我凝神间还咕嘟嘟的冒上来一串气泡,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刚从‘门’里跑出来,沉了下去。

“老秦,咋停下了?”上头传来包子的声音。

“门开了。”

“开了那不正好吗,赶紧的呀,下去!”我真为包子这反应着急,显然他没意识到我话里的重点:“这半沿中吊老半天,俺这两条胳膊都要断了!”

“上回,我看到它是关着的。”

“哎呀,瞧瞧你这死脑筋!说不定就是老爷子打开的呢,你不是说他给你留了一地图嘛,没准儿他老人家这会儿正在里头找疙瘩,就等着咱俩去搭把手呢!”

包子不知道是真快撑不住了还是给疙瘩闹的,一个劲儿的催促着,一个大腚就朝我坐了下来。

“我去,包子你大爷!”

在我的怒吼声中,最后两三米呲溜一下就到底。我一脚踩到那铁门上,包子跟我挤到一起,嘴里直喘着粗气。

铁门厚实无比,锈迹斑斑,只开了一条巴掌大的缝,不足以直接进去,但用来落脚再合适不过。悬挂着的身子大部分重量都是靠手臂撑着,一径下来手臂早已经酸麻难耐,现在终于是可以解脱一下了。

脚下踩稳,我先后试着松开一只手缓解了一下,包子那吨位跟我挤在一块儿,也没多余的空间可以活动,再加上两个包,紧憋的像块夹心饼干。

“赶紧把这门弄开进去吧,两个大男人这么挤着也不是个事儿。”

我说着脚下收回,位置全部让给包子,我慢慢地往下滑去,准备开门。

可能是开了条缝的缘故,水位下降了不少,估计都涌进门里边去了。上次的水位淹没到门的一半,现在淹没三分之一不到。这么一算,门里面的空间好像也没多大点?

铁门呈现出一个规则的圆形,直径得有一米多,厚度绝对超过30厘米,上面锈蚀的褐红一片,依稀还残留着些红漆。我心头感到震惊,这么厚重一大家伙,得是什么级别的工事??

三分之一的水位是以门为基准,是只淹没到门的三分之一,但下面的水到底还有多深我不得而知,也不敢轻易尝试。脑海里还浮现着上回那长虫蜷缩在水里的画面,不敢下水。

矿灯朝着铁门打开的缝隙里照了照,确定没看到那条长虫,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才开始着手开门。

我的右脚踩稳门旁边井壁上的秃起,左脚蹬在另一面的井壁上,左手攥着绳子以防掉下去,剩下右手抓住门边缘开始发力,包子在上边用脚勾着铁门配合着我往外开。

可这铁门沉重的出奇,再加上下面井水的阻力,我俩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这破门却只发出两声嘎吱的伸吟,纹丝不动。这会儿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老头子能一个人把这门打开。

“打不开啊这!”包子发出一声咕哝。

“再来!”

我索性把左手也放开,仅凭两只脚左右蹬着井壁,用双手抓住门的边缘狠力往外扳。包子也变换方式,用双手攥紧绳子,左脚蹬在铁门上方的井壁上,右脚踩在铁门打开的边缘,配合着我卯足了劲儿往后蹬。

“一,二,三——”

两人合力,各自发出一声低吼,铁门也终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打开,下方沉黑的井水搅起一个小漩涡,水面冒起许多小泡,并发着一阵怪臭。

“我去,这也忒沉了吧!”

铁门打开,左边井壁上露出来一个圆形的甬道,积着水,黑漆漆一片。臭气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我和包子先后钻进甬道,两脚终于着地,随后解开了腰间的绳子。这甬道和铁门一样呈现出一个规则的圆形,四壁都是混凝土浇筑。直径比铁门大些,但也大不到哪儿去,只能说猫着腰勉强可以站人,不至于爬着进去。

脚下的积水淹没到膝盖,每一步走动都带着哗啦啦的水声,在这冗长的甬道里回声格外空荡。

“这是什么地方,俺在这石井村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知道这井底下还别有洞天。”

包子卷起裤管,露出两条粗壮白皙的“小腿”,被水一浸直接打了个哆嗦,索性又放了下去。

“俺怎么感觉有点渗人呢……”

我没有理会包子,矿灯向着甬道深处照去,照不见多远,前面就呈现出一个弧度的拐弯。我猫着腰走在前面,包子紧跟在后。

转过拐弯,又出现两条分岔的大通道,方方正正,横宽高都有五六米。

这跟我刚才在门口时想的不太一样,本以为这里面的空间大不到哪儿去,可现在这情况,似乎大有来头。

“走哪边?”包子抱着猎枪,一脸期待的望着我,颇有种寻宝探秘的刺激感,那厚实的声音在甬道里嗡嗡回响着传出去老远。

我挥了下挥之不去的怪臭,拿出老爷子房间里找到的那张简易地图,摊开一看,当场傻了眼。

“卧槽!”

不能说毫不相干,至少也是风马牛不相及,这他妈画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地儿!

包子一看不对劲,一把抢了过去,照着两个岔道一通比对,满脸的期待瞬间被泼下一瓢冷水,当场熄灭。

“俺现在严重怀疑,这破地图不会是你故意搞出来忽悠老子的吧!”

我丢,这锅我可不背:“第一,是你自己要跟着我下来的,我没有强迫你;第二,这破地图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鬼,如果非要说忽悠,那只能说老爷子把我俩一块儿都忽悠了;最后,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来都来了,你不想找找你那宝贝疙瘩?”

我说着挑了挑眉头,像极了一只蛊惑人心的鬼。包子被我怼的没脾气,不过听这最后一句,着实合他的胃口,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没说话。

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岔道,说实话,像极了我的人生路口。如果有一个未来的我能够穿越时空,我想他现在一定会冲出来狠狠的给我两个巴掌,把我打清醒,再让我赶紧滚回去,老老实实的过完年,然后出去找个工作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也是很多年后我才发现,这一步踏出去,就是踏上了一条永无止境的深渊!

“所以现在走哪边?两边看着都一毛一样。”包子望着我,催着让我拿主意。

其实我也犯难,咬了咬牙,摸了个硬币出来:“正面左,反面右!”

包子点头:“好!”

说完我高高抛起,啪的一下子却意外抓了个空。

我是心头咯噔一声,忙跟着望去,隐约看到左边冒了个小水花。

“咳咳,左边。”

包子鄙夷的眼神看得我老脸发烫,干咳两声就往左边通道拐了去。包子冲着我比了比小指头,跟在了我的后头。

我们谁也没看到,沉黑的积水里一团更为漆黑的阴影,从我们的脚边迅速窜过。

它在我们来时的甬道口积水底下一枚银亮的硬币边停了一下,然后闪电般又窜回了左边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