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夏天的香樟,秋天的落叶

清晨,寂寥的白光渐渐蓄满了整个房间。

桌上摆着不丰富也不简单的几样早餐。

阿昼坐在桌前慢慢的吃着,洛齐盾将最后几样菜端到桌子上,将系在腰上的围裙挂到墙上。

坐下的时候,刚准备询问好不好吃,就看到阿昼拿勺子心不在焉的在粥碗转来转去。

“还在因为你父亲的事而发愁吗?别担心了我这个巡查的工作正好可以帮你找父亲。”

阿昼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在因为你父亲的事在发愁吗。”

“啊。”

阿昼夹起一块豆腐到碗里。

“不是,因为学校里的一些事情。”

洛齐盾眉毛大幅度垮下来。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的旧伤已经被治愈了,如果是”

阿昼见洛齐盾理解错误,连忙咽下嘴里的豆腐,疯狂的晃着脑袋。

“不是我啊,谁能欺负我呀,是另一个人。”

突然站起的洛齐盾缓缓坐下。

“另一个人?”

“是的,一个有点自闭的女生,我想和她交朋友,但她总是一副怕生的样子。”

洛齐盾原本凝重的表情逐渐放松,像是悬着的心尘埃落定。

“这样啊,或许我可以帮到你呢。”

“真的吗!”

洛齐盾坚定的点头。

记得那个开满香樟树的夏天,无数密密麻麻的枝丫交替覆盖了一整个天空。云朵黏在空中,美好而安静的时光,听不到一丝喧嚣。

我的妻子光昼还活着的时候,总是喜欢在阴凉的香樟阴影下看书。从晨光破晓到黄昏降临。一句话也不说,安静的像是和周围的老树融为一体。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像是一个人坐在黄昏很不衬景一样,不由自主的过去,想方设法的接触她,经常在清晨单臂挎着书包,对她打招呼,在黄昏降临时顺路回家。从刚开始的莫名其妙,变的渐次熟络,每次打完招呼都要送上一盒早餐,每次等不到对方都不会独自回家。

过程像是一副手工琴,从刚开始简简单单的音调,逐渐变得优美,变得动人,变得心心相依。

“我要不也这么做?”

阿昼试探着询问。

洛齐盾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容满面。

“试试吧,内向的人往往都是要先从小事下手的。你没来由的突然帮她个大忙,她反而会不适应了。”

打着哈气的黎明从自己的房间内走出,穿好衣服后连书包也没背,反正也没有。

“少拿你跟主人的故事撩妹,你不配。”

黎明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推门而出。洛齐盾刚刚的笑容逐渐从锋利的脸庞褪下。

阿昼安慰性的往洛齐盾碗里夹了块肉,拿起俩个包子追了出去,一个塞到嘴里一个握在手里。

快要撵上黎明的时候,黎明回过头刚想说我才不吃你的东西,然后骄傲的一撇嘴。

结果阿昼就像是疾风般的掠了过去。

“你赶着投胎啊你!”

早早等候在了贫瘠的小区,许多破破烂烂的旧家具堆积在各种角落,风刮起一地落叶,然后就看不到了小区。

如果没人说,大概别人都会以为这里已经不住人了吧。

嘴里叼着包子,手里捧着包子。等待着夜霖的出现。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从大门走出的时候,刚刚回过头还是笑容可掬的样子,面朝小区外,笑容就像是一盆突然被浇灌凉水的热水,缓慢的失去了温度。

低着头一直前行,直到踩到了阿昼的鞋,才抬起头慌忙道歉。

正准备接受飞溅口水的辱骂或者是个包子大的拳头迎在脸上。

恰恰相反是那个拳头大的包子,和天真烂漫的笑颜。或许在别人眼里,这廉价的不值一提,但在夜霖心里却是倾国倾城的。

牢牢的关在心里,即便过了许多年后,也不能忘记。她就是这么一个阳光的女孩,用那璀璨的光在我最黑暗的时刻照耀了我。一个小事或许她早就忘记了,但是这段记忆却像是刻刀牢牢的刻在心上,即便后续也有很多人对我好,但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总是能够让我永驻心间。——夜霖

“吃吗。”

夜霖目光短暂的呆滞了些许。但渴望的目光还是一闪而逝了。

“不了,非常谢谢你,可我吃过早饭了。”

“可我吃饱了,总不能扔掉吧,不扔掉带回家又要挨骂了。”

阿昼盯着手里的包子,委屈的撇着嘴。

“好……好吧。”

夜霖接过包子,在嘴里轻轻咬下一口,然后小口小口的吃干净。

阿昼在后面笑的双眼微微眯起,俩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平常白色寂寥的白光都要涣散出温暖的光晕。

走到校园前,二人聊了许多话,虽然基本都是阿昼问的,夜霖就是见啥答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也要驴唇不对马嘴的努力回答。

上课后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下课后阿昼看见夜霖又在涂涂画画,阿昼凑过去,夜霖因为聚精会神并没有发现。

有些人,总是想要画出什么壮观的万人敬仰的景色。但是越画却越达不到想象的目标,有些人画些身边的小事,却可以让这样随意的画卷,散发出柔和的光。

今早一个递包子的画面,就连阿昼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表情,而那支捡漏的铅笔却像是情景再现似得,将所有情节与细节还原的淋漓尽致。

“唰”

像是习惯性的,还是那个叫做小馨的女生,甩出的墨水将画纸侵染。所有美好的思绪都被扼杀在了心底的萌芽。

“哦呦,梦想是做个乞丐吗?”

画作被拿起,示众在了全班的视线。周围成群结队聊八卦的女生或者上天入地的男生齐齐哄堂大笑,或者发出啧啧的声音。

“你是不是有病!”

阿昼因为气恼骂出的脏字将所有四散成群发出啧啧音或者看热闹欢笑的学生注意力更加吸引了过来。

夜霖浑身绷紧愣在原地,抬头就是小馨因为吃惊而不知所措的神色,习惯了这样做,被骂倒像是不该发生的事情了。阿昼因为愤怒双眼变得橙红。

黑色的瞳孔据点,原本一动不动,颤抖的时候就像是招展的军令旗,四周空白的区域迅速被红色蒸腾,如同蓄势待发的千军万马。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小馨回过神不甘示弱的骂了回去。

夜霖又一次冲出了教室,阿昼想要抓,却没抓住。

得意的笑容如同白色的软花,在阳光浸泡下晶莹剔透。

虽然只是笑着,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内心的得意。阿昼的拳头紧紧的攥在一起,骨节吱吱作响。但还是选择朝门外追了出去。

小馨双手抄在胸前,什么也没说,但却像是暗自宣布了自己的获胜。

黎明缓缓站起,将小馨桌面上的墨水全部碰撒。

“我还真是不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