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支锅熬药

三教九流,皆是平等。

皇命如此说,可京城邸,命妇官爷们撞见乞丐讨饭者,都纷纷躲避、甚至偶遇些拳脚相加。小乞丐挨打到鼻青脸肿都讨不到半碗粥是常有的事。可云昭雪却不顾,牵着他脏兮兮的手,裙摆处的掌印都视若无睹。两人跑到城西,看着市井街坊都空无人烟似的,她不免皱着眉,“这是怎么回事?”

“城西原本是些罪臣居住的地方,以前便是没有什么人烟,前些时日,摄政王下令把他们流放,此地就更像是鬼城。我曾经来过几次,但宅院都没有些吃食,就不再来。可那几个病重的,三日前说是来这儿看到菜肴瓜果,就通通饱餐了一顿!等我们再来,同样是看不到什么东西……”小乞丐把有疑点的事情说出,云昭雪推门进到一扇陌生的宅院里,枯树,落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若是按照小乞丐所说,这次疫病便不是偶然,而是有心人。

“贵人,你看这儿……”小乞丐松开云昭雪的手,跑到一处石桌前,还有着忘却收拾的餐盒,里面的糕点残渣是剩下些许。他想要用手抓出来,却被呵斥到吓了一跳。云昭雪匆忙过去,用绢帕捻起来些,放在鼻尖轻嗅却不由得皱眉,疫病是从这些东西传出来的!“暗影……”

这一句话,小乞丐便是从身边贸然跑出来的那道高大身影,吓得不太适应。

“你熟悉皇城,把东西带进去给墨尘珏,告诉他遇到的事情、我会尽量控制住破庙的情况,但是京城不知有没有这些东西,让他跟曾树想办法控制。否则……情况不容乐观!”眼下正是西域进京的时候,若是他们想要惹出乱子来,百姓慌张,墨尘珏和宋君繁便会陷入被动中。暗影立刻把东西揣好,离开。

清风此刻则护在云昭雪的身边。

“你去药铺,把这些药材买回来,有多少便买多少,若是所剩无几便都取回来。放在当铺存着!”云昭雪低声吩咐。若真是有心人为之,那么能够治疗疫病的药材怕是他们会控制住,只能够趁着他们还不知道情况败露尽量收购,以备不时之需。清风皱眉,却也点头离开。

小乞丐抬头看着云昭雪,愣愣的看了半晌,问,“贵人,您真是活菩萨吗?”

“小家伙,是话本子看的太多了?”云昭雪被他逗得也笑出声来,揉着他的头,问,“怎么会如此说?”小乞丐被她灿烂的笑容晃得失了神,但很快便摇晃着脑袋,直白了当的说道,“京城里的贵人都是不管我们死活的,但是您却愿意出手相助,管我们!且……身边有着很多高人。难道不是活菩萨来救我们的吗?”

这般夸赞,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但云昭雪却也听出些心酸来。

墨尘珏是想要让天底下不再有三餐不饱的人,可眼下内斗不断,摄政王和他把持着朝堂,也在不知不觉间分了许多的力量,给番邦可乘之机。那群破庙里的难民,明明知道贸然出现的东西必定是有隐患的,却还是饿的不管不顾的吃了,他们是想要顾着眼前的死活,而不奢求明日,这般心思,长久下来,国岂不是要颠覆?云昭雪深思沉重,却也倍感无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墨尘珏的身上,随着小乞丐回到破庙。

——

勤政殿,暗影没有片刻耽误的把消息传到,曾树和墨尘珏都陷入沉默中。

疫病的问题有多严重,他们自然清楚。但眼下贸然让暗哨出手,自然会惊动宋君繁……“你把消息,派人故意散到摄政王的耳朵里,不管是门第、还是他庭院里的仆从。不能够让百姓处于慌乱,却要让他明确的知道消息。可以……说是通过昭雪。”两相权衡,墨尘珏只能够用此下策,把云昭雪给牵扯其中。

从丞相府要嫁皇后娘娘的那日起,她就逃不开了,已经是局中人。

“眼下时机,宋君繁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你们暗中相助,莫要让他察觉。”墨尘珏有些懊恼的拍着桌案,烦躁和焦虑的情绪愈发明显,曾树想要安抚,却开口不知说些什么。身为帝王,却不能够直接的施恩和派人去救灾,反倒是要背后弄这些手段,何等的憋屈!“事情会好起来的,等封后大典以后,把朝堂的权夺回来。你想要的海晏河清,总会做到的……”

曾树说罢,墨尘珏深吸一口气,只能颔首,算是听到了。

“昭雪……”他想起什么,又要对暗影说,可他已经去办事。曾树明白,也劝慰着道,“她是医者,自然知道如何避免不沾染着疫病。能让暗影回来禀报,便是有把握。”墨尘珏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却仍旧泛起些担心来,这皇城的四方天,他竟是没有比此刻更想要打碎。

说是帝王,却像极了云昭雪养在竹茗院的那只雀鸟,只困在牢笼中,该死!

墨尘珏将茶盏给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曾树默默的看着他,而福公公也察觉到了什么,在门外守着并没有近前。破庙,云昭雪去而复返,让那些有些波动的难民又重新安静下来,“去支口锅,把这些药材熬了,取头遍给那几个起不来的喝了。其余的二遍,你们喝了……告诉他们,这段时日不能再吃任何城西的东西。”

“可……贵人,我们若是不吃……”小乞丐为难的低头,“会饿死。”

云昭雪拿着铁勺,搅动着乌黑的药汁,回头对青月问道,“院里可是有粮食?”

“还有些。”青月点头,她也只能是救急,“你去取些回来,再找当铺的掌柜的商量,明日开始,给破庙施粥。让他们能够暂且安生的熬过去。”这银两若是不找到背后的罪魁祸首,便是无底洞!

云昭雪又不是什么大善人,也心疼的肉痛。

在心底默默的想着,等到了皇城,她必定是找墨尘珏全讨回来的!别想欠她一个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