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爷是来接安小姐回京的?”离明想起京中的形势,顿时了然,难怪是四爷跑这一趟了。
“她是央家的女儿,自然要认祖归宗。”白衣公子正色道,想起安九歌泼辣的性子,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携她回京。
太祥央公府的四爷央子铭头疼无比。
尹小伍从白衣公子上房出来就直接冲到了老板娘的房间,把锦衣公子找他的事,问他的话,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安九歌,末了还道:“姑娘,他话里话外净打听您的事。我觉得他怕是没按什么好心,姑娘,是不是寻仇的找上门来了?”
安九歌斜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真是高看我了,你家姑娘可没本事去招惹皇城的人。许是……”她眉头微蹙,“好奇心重吧。”
她眉眼一转“咱们还是谨慎为妙,要入冬了,备齐粮食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下山,更不得擅自行动,也不需要和客栈这边来往了。”
“哦,还有,你想办法探探口风,看看他们什么时候走,我这几天感觉不太对,别出什么岔子。”
“是!我这就去办。”尹小伍沉稳点头,神情严肃。
尹小伍一走,安九歌的身子就软了下来。人前她表现得轻松简单,但其实内心很复杂。
安九歌与京城唯一的关系大概就是那身居高位的父亲了。
十八年前,老太祥央公身居高位,奔波于边疆战场,屡战奇功,在当时可谓是功高震主,不料被政敌诬陷谋反,皇上本就忌惮功高武将,一怒之下下旨抄了央家,央府府上下全都投进了大狱。
此时的老央公还在镇守边疆,得到央公府被抄的消息,快马加鞭,没日没夜地奔到城门前,大吼一声“臣冤,请皇上明查!”便自戕而死。圣上听闻感伤不已,念及旧情,再加上证据不足和朝臣的求情,于是网开一面,十四岁以上男丁发配边疆,十四岁以下男丁随女眷变为贫民,家奴为宦为妓。
太祥央公府世子央子瑜被流放到漠北,与安景芯相遇。
央子瑜常来光顾同福客栈,时不时帮忙修修补补,整理打杂,和安景芯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安父安母认为央子瑜来自皇城,为戴罪之身,本不同意,但见两人情投意合,也就不加阻拦了。
两人恩爱十分,举案齐眉。不久,安景芯怀孕了,央子瑜想着守着心爱的她,守着孩子,守着这同福客栈,度过这岁月静好的半生。
未曾想,一道圣旨打破了这份安稳。
原来圣上想到过往种种及老央公死前的悲吼,再加上齐侯的担保,便暗中调查,最终了老央公沉冤昭雪,圣上允央子瑜回京。
央子瑜借口安景芯有孕不便远行,拒绝了她的同行,并哄骗她等自己回京安置好一切,便回大漠来接她,那时她也可以带着孩子远行了。而事实上,央子瑜或许并未想带她回京,他虽对安景芯说尚未娶妻,但其实已与齐侯家的大小姐婚配,齐侯也助了央公府洗清冤屈一臂之力。
尽管万般不舍,央子瑜还是走了,奔着京城一去不复返。
来年四月天安景芯产下一女,却仍未等来他。
安父安母不忍女儿日日垂泪思念,托了商客打听消息,辗转了一年才有消息。得知央子瑜已娶妻生子,安景芯受不住这个打击,一病不起。
安父安母急忙托人往京城送信给央子瑜,却也是杳无音讯。
安景芯自产女后,身体虚弱,外加思虑过度,在女儿三岁时,便撒手人寰。
而安九歌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的,所以她对原身的身世知道得一清二楚。在她九岁时,安父安母相继离世,临去前也曾告知她的身世,让她好好经营客栈,万不可去京城。两位老人看得很明白,央子瑜没得良心,外孙女从小习惯自由,进了朱门高墙能活得过几时?
女儿早逝,只余外孙女这一点血脉,他们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她此生平安喜乐足矣。
安九歌心中明白,央子瑜既然能抛下妻女一次,便能抛下自己第二次。她绝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在这当个老板娘,有吃有喝,有人陪,日子快活。所以她断不会去京城的。
至于去京城,金九音是不干的,她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才不会上赶着找虐呢。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探查清楚那人的来历和来此的目的,这样才可安心。
主意打定,安九歌决定以不动应万变。只要她咬住不愿意,任谁也没办法带她走。
接下来几天,安九歌在自家客栈偶遇了锦衣公子无数次,言辞之间多有试探。安九歌就装傻充愣,打哈哈全搪塞了过去。饶是央子铭这般沉稳的性子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在小侄女的说词中,她母亲是坐产招夫,且父母双亡,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不仅讽刺他大哥是个吃软饭的,还诅咒他早亡!
这个侄女有些顽劣乖张啊!
不过央子铭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个侄女甚是有趣,他的兴致来了,要与安九歌好好过过招了。
而且据他所察,小侄女对自己的身世应该是清楚的,对他的身份应该也有猜测,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些。
呵,聪明好,聪明人才好打交道,他最喜欢聪明人了。
安九歌正在浴室沐浴,在她紧催慢赶的言行攻击下,老板娘终于帮她把古代版的自来水管和淋浴弄出来了。
浴室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造价却不菲,四面是极厚的土墙,地下的结构类似于东北的炕,只要地下燃起火,哪怕冬天最冷的时候也温暖如春。
正泡得舒服,就听到晓月喊:“洛依姑娘等等啊,你慢点,我们家姑娘在沐浴呢。”
随后就听到洛依爽朗的笑声,“九歌,九歌,我回来啦!我看你来了。”直接就闯了进来。
“喂,小色鬼,你没听到晓月说我在洗澡吗?还这么毫无顾忌地闯进来。”安九歌面带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