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扎心，也太过真实了一些。
短时间之内嫡长女和嫡次女接连毙命，这话怎么说都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一些。
若是苏月月真的暴毙还好，可偏偏苏月月顶多就是被永乐候送到乡下的庄子里。
永乐候不可能真的杀了自己的女儿，这一点苏染其实一直都一清二楚。
当初苏月月问可知她为何敢光明正大的对侯府嫡女动手时，她怀疑的从来就只有萧容，而不是永乐候。
永乐候是真的疼她，从小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到她房里，她挑剩下了才会给苏月月。
她不想学习琴棋书画，只想一心钻研医术，永乐候就花了许多心思给她找医书，找孤本。
可是她忘了，爹爹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爹爹。
“晚晚。”永乐候看着楚晚晚，言辞恳切的说道，“让她清醒着，每时每刻都承受着丈夫命不久矣的痛苦不好吗？”
谁都知道萧容活不长，就算是有了《百医书》，也得等有人完全了解、学会《百医书》中的内容才能有那么一线生机。
可是苏月月却不想管这些，一门心思想要嫁给萧容。
她从小就喜欢从苏染手中抢东西，小到一根簪子，大到苏染一门心思想要为之减少病痛的萧容。
萧容有什么好呢？
他有的只是一副皮囊，和装腔作势的温和知礼罢了。
刨去萧容二皇子的身份，他也不过就是个仗着母亲疼爱，欺骗姑娘感情的伪君子罢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伪君子，却让他的两个女儿疯的疯，死的死。
“再过几日吧。”
看着永乐候日益苍老的脸，楚晚晚心情复杂的说道。
不是她真的被永乐候说服了，她只是想看看苏月月在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疯疯癫癫的模样时，会是什么表情罢了。
苏月月不是自诩自己是大家闺秀，侯门贵女吗？
那就让她看看自己疯疯癫癫，不修边幅，毫无形象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吧。
“侯爷若是无事的话，晚晚便先告退了。”
楚晚晚对着永乐候行了一礼，随后便快步离去。
已到了碧梳院，楚晚晚便痛苦的扑在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的头给蒙了起来，轻声啜泣。
小时候，她总以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孩子。
虽然从来没见过母亲长什么模样，但是她有疼爱她的父亲，姑姑和外祖父。
姑姑虽然不能常来看她，可是记忆之中的那种温暖却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外祖父虽然常年云游，却将最珍贵的宝贝交给了她。
父亲虽然不苟言笑，可是那眼中的柔情和对她的纵容也不似作假。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外祖父云游多年不知所踪，听人说是在采药的时候坠入悬崖，再也没有上来。
姑姑家逢突变，被人袭击，一夜之间满门上下只剩下了表妹一人孤身前来投奔。
就连父亲，也对她的死不甚关心。
在父亲的眼里，还她一个真相，远远比不上侯府的面子和皇上的圣旨。
多么的可悲啊，她那自以为圆满的人生。
“难道我苦心研究医术，就是为了承受这么痛苦的真相的吗？”
楚晚晚悲哀的想道。
在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她能够不像其他名门贵女一样缠足，学习琴棋书画和女红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宁愿不要这份幸运，只是像寻常女子那样学习自己应该学习的东西，然后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多好。
再坚强的人，都会有她脆弱的一面，更何况是苏染这样一个自幼丧母，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姑娘。
“小姐，小姐。”见楚晚晚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素月颇有些担心的问道。
“小姐，该出来用晚膳了。”
“我知道了，你先放在门外吧。”
听楚晚晚话语间还带着深重的鼻音，素月不由得担心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呀，是不是生病了，怎么鼻音这么重？”
“快开门让奴婢看一眼吧。”
“无事。”楚晚晚吸了吸鼻涕，抽噎着说道，“素月，我没有生病，我只是想静静。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听楚晚晚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素月只得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伤心难过成这个样子，但素月想，小姐总会想明白的。
索性直接潇洒的转身去了小厨房，准备给楚晚晚做些楚晚晚喜欢的糕点和小菜。
“啧，怎么我才一会儿不在，你就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
恍恍惚惚间，楚晚晚仿佛听见了萧慕那痞里痞气的声音。
她忍不住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转了一圈却没发现萧慕的身影。
“别找了。”萧慕轻笑，“晚晚，我在你头顶。”
楚晚晚闻声看去，果然看见萧慕像一只蝙蝠一般挂在了房梁之上，笑眯眯的盯着她。
“怎么了这是，为什么哭了？”
话音刚落，男人便身轻如燕的跳到了地上，像是变术法一般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来一根糖葫芦塞进了楚晚晚的嘴里。
“小时候我每次心情不好，想起母妃的时候，父皇便会给我一根糖葫芦。”
“父皇说，嘴里甜了，心里就不苦了。你试试。”
“怎么哪都有你？”
楚晚晚忙拿出一块手帕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鼻子一抽一抽的问道。
虽然萧慕这个人平时还是挺混蛋的，但是楚晚晚不得不可耻的承认，这时候这个柔情似水的萧慕，像极了她从前对未来夫君幻想的模样。
“我只是想看看你，想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而已。”萧慕轻声说道，声音轻的仿佛是蚊子在耳边煽动翅膀一般。
“什么？”
“我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百医书》默写的如何罢了。”萧慕没好气的说道，眼中却溢满了点点星光。
“我就知道你这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楚晚晚佯装生气的扭过头，眼中的悲伤却早已变成了几滴感动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