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那封信

穆漓舟是被人推着进来的,他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掠过,但却没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好似目空一切,又好似谁都进了他的心。

只见他一双细长且温润的丹凤眼,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痣,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暗墨色长袍绣着暗金色纹线,腰间一条紫金腰封将贵气抒发的淋漓尽致,头上只着一条白色飘带将发锢住,倒成了点睛之色。

不似泠珩之的文雅,也不似沙瑕的随性,他好像是集中了一下二人身上全部的优点生出了这般令人羡艳的皮囊,如若生在潘安的年代却是不知二人谁更胜一筹。

季昕然有一瞬间的失神,甚至被穆漓舟扫过的时候,她脑海中甚至鬼使神差的出现穆漓舟顶着人皮面具占她便宜的画面,再带入今日穆漓舟的真容,她忽觉脸上一阵燥热。

虽说她也算是阅男无数,可这张脸加上这浑身截然天成的气质实在是遭不住,她忽然就原谅了穆漓舟以往以人皮面具示人的举动,这张脸不引起轰动才怪呢。

穆漓舟轻轻颔首就算是给皇上示意过了,目光没有什么感情,好像就是个精致的机器人。

身后推着他的黑衣男子左挪一步,行了跪拜之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压根没等皇上说平身便自己站了起来,脚步右挪又回到了穆漓舟的身后,还没等皇上发作,便抢先说话,语气平淡:“这是主人要说的。”

听见是穆漓舟要说的话,皇上硬是把自己已经黝黑的脸变换成了笑脸,眼角都堆满了褶子,热情满溢的附和:“穆王何必行如此虚礼,实在不该实在不该!”

季昕然却从他的那些褶子里面看出了虚情假意和趋炎附势,话是穆漓舟要说的,可是那个拜礼却不一定。

“珩之哥哥,他又是谁?他长得好好看,然儿可以认识吗?”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泠珩之的旁边,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明面上泠珩之和穆漓舟并不算相熟,刚刚泠珩之却明显有些挂像。

被季昕然叫回神,泠珩之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稍微整理了一下,待皇上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又恢复到以往的样子,他眼中含笑,顺势摸了摸季昕然的脑袋,像是挑衅一般:“他是穆王殿下,你没见过的!”

说完之后又适时地收回手,冲着穆漓舟行礼,眼睛却没有看他:“参见穆王殿下,穆王千岁!”

穆漓舟下巴轻点,泠珩之干脆的站了起来,还默默地还心里吐槽了一下旁边碍眼的人,要不是为了做给旁人看他才不行礼呢!

“咦?珩之哥哥又拜?”季昕然很苦恼的歪头上下打量着穆漓舟,目光很露骨在他搭在腿上的毯子上定住,如果不是那张极具迷惑性的小脸,怕是每个人都能看出季昕然的不怀好意吧,“然儿需要拜吗?皇上都没让然儿拜耶,可是珩之哥哥也拜了……想不通……”

似乎是不想拜,但是又给了穆漓舟可以下的台阶,皇上都没拜,你让拜了总说不过去吧。

像是看透了她的那点小心思,穆漓舟凝聚了眼神直接望进了她的眼里,荡起一丝微弱的波澜,嘴角似乎轻微的动了动:“不必。”

那个眼神直接望到了季昕然的心里,磁性的两个字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她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燥热了起来。

担心被人看了异样,她反而话密了起来,脑子里被声音沾满,她压根思考不了什么东西,张口就差点把自己痴傻的人设脱了个精光:“爱……”了爱了。

她意识到了什么,话音一转,直接换了个腔调:“哎~呀!穆王殿下真是太好了!跟皇上一样好!不过皇上还给然儿糕点吃了。”

所以皇上更好一些?

穆漓舟眸子变得深沉,明明坐的那般规矩的人却莫名的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可季昕然看看周围的人,好像都没什么感觉,怎么这危险还是冲她来的呀?她还是闭嘴为好,保命要紧!

可是她想闭嘴,皇上硬是这都能点到她:“季昕然,你不是想知道婚约的事?另一位就在这,何不自己去问?”

婚约?婚约?婚约?另一位?

季昕然被这消息雷的头顶生烟,根本回不得神来,她的视线不自然的挪到了穆漓舟身后站着的那个黑衣人身上,怎么说,长得也还不错,就是和穆漓舟同框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了。

应该也挺忠诚的,关键这人吧,还是要找一个对自己好而且人品也不错的!也可以了可以了!

见季昕然的目光一直往他身后撇,穆漓舟心里好笑,怎么这种时候尽犯傻呢?

泠珩之就站在旁边,也知道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事情在往其他奇怪的方向走,他的手隐在袖子里,随着摆动“自然”的碰到了季昕然的手臂,他轻咳一声,却是和皇上调笑:“你看小姑娘还是矜持,穆王殿下就坐在这里,她害羞的连看都不看一眼。”

穆王殿下?

季昕然眼神恍惚,干脆低着头谁也不看,认错人了!她现在想死!

皇上见季昕然没有搭话,这才随口提了句:“穆王既是来了便将来事抛在脑后,现今随朕判一判这季昕然的事,也当是看个乐子,如何?”

好家伙,她也就是个乐子!关键是穆漓舟你丫的点什么头?

得了穆漓舟的首肯,皇上这才招呼出了从刚刚才就站在后面的嬷嬷:“便继续说吧!朕和穆王一同看看现在的局面……刚刚说到哪了?看朕这一激动,都给忘了!”

是被穆漓舟的到来打的发懵了吧!季昕然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嬷嬷依言走到前面,却没有越过皇上,低头顺目的,甚至比刚刚只皇上在的时候还要拘谨一些,眼神更是一下都不往穆王的方向看。

“刚刚说到了,即便是季大小姐衣着整齐,被泠大人看见且做了证,可却并不能不意味着这一面之词就不用验身了,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要验过之后才能知道。”

季昕然已经在骂了,能不能不要每个人一来都说一遍,她已经听厌了。

穆漓舟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捏在了手里,密切关注他的皇上成功的看见了那封信:“这是?”

然后穆漓舟将信递了过去,二人在说话嬷嬷自然也就闭嘴不言。

信摊开,一封娟秀的小楷便映入眼帘,待全部看完之后,他的目光被最后的落款吸引了过去,然后抚掌大笑:“原来如此!那这样看季昕然是无事才对,嬷嬷你也不用累着自己了。”

嬷嬷虽有疑惑,话止于唇边到底没说,顺从的应和,可是季昕然却在她的神情中看除了些许执着,难道因为这件事这嬷嬷还要和她死磕?找错仇人不认恩人,就这?

待到皇上从那种兴奋的情绪中回过神,穆漓舟已经和那黑衣人一同离开了,季昕然还撇着嘴看着穆漓舟的背影细声嗡嗡:“生这般好看却不让人看,戴什么人皮面具?”

声音虽很难听出什么,可是穆漓舟却全部听到了耳朵里,在众人看不见的位置露出了一抹笑,看来以后有机会也要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呢,泠珩之那家伙……

“既无事,那便散了,季昕然,朕许的那一个愿依旧有效!”皇上嘴角明显都开心的落不下来了,这才提到了那一个愿的事情,下了定论,他顿了顿,琢磨了一下:“泠府尹,季府搜出的毒药全部充公了,那些毒药的来源务必排查清楚,管控起来,不可再出现季府这种情况!”

泠珩之拱手领命,小姑娘也算是化险为夷,愿的事情也有了着落,也算不虚此行。

可是季昕然却有些不满意,因为她的缘故那些毒药都既往不咎了?她还做了回冤大头呗?她还以为那么大批量的毒药至少也能让季府大出血一下,现在怎么这般不痛不痒?

还有,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让皇上这么高兴?

出宫的时候,泠珩之多少都看出了些不同,想问却不知道从哪问起。

季昕然却是一直在思索,那一大批毒药包括皇上说的要去管控的毒药,这么大的量怎么生些事。

脑海中闪过点子,她眼睛流光转动,似有异彩,微弱的压低声音:“今夜有空去趟季府拿封信亲手交。”

皇宫人多眼杂,说什么自然要小心一些,泠珩之好歹是有武功傍身的,应该不至于听不到她的话,话音刚落,就听见泠珩之同样细弱的轻轻嗯了一声,她这才笑了开,交给谁二人心知肚明。

出宫可没有什么轿子,必须是要一步一步的走出去,这便是进宫容易出宫难的真实写照吗?季昕然无数对着没有尽头的路叹气,这皇宫修的也太大了,弯弯绕绕,如果不是泠珩之认路,她肯定走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宫门口终于映入眼帘,季昕然仿佛已经看见季府的马车在门口朝她挥手了,但是遥遥看去,似乎外面的阵仗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