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商号并没有在热闹的主干道，反而是修在了一处非常空旷的街道，可是走的近了还是可以看到季家的商号人来人往，来的人没有说嫌远的。
主要还是因为季家的商号常年在外跑动，总有些王都没有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而那些达官贵族又极爱这些，所以这人就有些络绎不绝。
季昕然带着墨里跟着柳氏走进去，伙计眼尖，将三人迎到了后面，可能是季欣然太过乖巧，完全没有露出自己痴傻的一面，所以以这个辨人的伙计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加上季昕然还是第一次来季家商号，所以没有人认识她，伙计还好奇着怎么这老夫人身边还换了一个这么好看丫鬟？这丫鬟身后怎么还跟着一个丫鬟？
就是这个丫鬟有些不分主次了吧，怎么还敢站在老夫人旁边？按说这丫鬟总该低着头跟在后边的，不过这主人家的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
柳氏压根没想到这个伙计都能想到这么多，她又拉住了季欣然的手拍了拍，脸上因为笑而皱出了许多的褶子：“然儿，这位伙计就是这王都咱们季家商号的小管事，姓赵，你叫他赵管事就好了。”
又姓赵？
季昕然不露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这个人，身材干练，闭眼之间确实看着有几分熟悉，她呆呆的笑了笑，然后轻轻颔首：“你好呀！赵管事！然儿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呢！”
她一露出这副模样，赵管事汗颜，即便再不相信这个时候也相信了这个刚刚自己看起来很正常的女子，就是这王都风生水起的主家的大小姐季昕然，怪不得刚刚还和老夫人并排走，原来并不是什么丫鬟呀！
他顺从的笑了笑，眼镜瞬间变成了眯眯眼：“是是！小的叫赵管行，和季府管家赵管生是亲生兄弟，自然像一些……只是实在太忙，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哥哥了，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
赵管生啊！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
季昕然从自己脑海中挖出赵管生的模样对比了一下，然后这才想起来，好像这赵管生这个时候还被关着呢，小雪应该有喂饭吧！不知道会不会饿死。
绑了人家的哥哥，她却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亲昵的回牵了柳氏：“奶奶，然儿要做新衣服！要看料子！”
柳氏宠爱的点了点头：“好好好！给然儿做新衣服！”
说着便看了一眼赵管行，赵管行一下就明白了眼神中的意思，下去准备了，还不忘吩咐商号的人一定要认真服侍那位跟着老夫人一起来的姑娘，季昕然的名号他没说，现在王都的风风雨雨都是被她搅起的，而且听闻前几日还有不同的盗贼进家，如果季昕然出门的消息从他这里传出去，那么就是他的失职了。
接受到小管事的吩咐，那些伙计都在暗暗猜测着女子的身份，老夫人那么亲昵，还特意关照，关键还不说名字，说不定就是什么不常见到的大人物，那他们可得伺候好了。
季昕然当然是不可能和柳氏一直待在一起，柳氏年纪大了，腿脚还不灵便，到商号来还是坐的马车，季昕然自然也是看中了一点，柳氏不管怎么想讨好她，都不可能一直陪着。
虽然季家商号里的伙计对她是热情满满，可是也总不能一直有个人围着季昕然转吧，人一多忙起来谁还能注意到季昕然和墨里已经偷偷从偏门溜了出去，还特意躲开了季府的马车。
也有好久没看见小雪了，自从上次开导过小雪之后到现在，也就知道那个开了窍的姑娘们么样了。
从季府走出来，季昕然无疑是开心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泠珩之找的那处院子实在太过偏僻，她和墨里走了大概都有半个时辰了这才走到。
“小雪！我回来了！想我了没？”季昕然推开院子的门，可里面的样子让她呆了呆。
这里哪里像是住过人的样子？院子里的桌子凳子上已经蒙了一层灰，地上到处都是落叶，凌乱着也没人打扫，她看了看旁边自己做的秋千也因为有段时日没人坐而左高右低的。
虽说这里只是住着小雪和被关的赵管生，可也不该这么安静才对，而且依着小雪的性子，也看不得院子里这么脏才是啊！
若不是那个熟悉的秋千还吊在那里，她还以为是自己找错了地方了。
她往屋子里走，墨里跟在后面，那个以前跟着小姐的丫鬟她经常听小姐提起，想来小姐和那小雪之间的关系也很好吧！可是找到了地方，却没看见人，她微微侧头看了看季昕然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她知道绝对不是特别开心，因为一路上小姐的脚步都很轻快，但是现在明显的沉重了许多。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有灰从房顶落下来，屋里的各种东西都荡了一层灰尘，和外面的景象别无二致，如果不是因为各个东西都摆放的特别整齐，她还以为是遭了绑匪呢！
屋内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没有继续往里面走，反而折身去了柴房，柴房地上有被割断的麻绳，她不语，微微皱了皱眉头，这赵管生竟然还自己挣脱了？可是小雪去了哪？莫不是被赵管生给掳走了？
墨里这个时候才走进来，看着还站在那里发呆的季昕然，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是一封信，没有被打开过，上面也有落灰的痕迹，接过来手上却没有沾到，应该是墨里整理干净了。
信封上写着四个字：大小姐收。
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不算漂亮，但是却能看出是很认真一笔一划的在写的，季昕然想了想，小雪是不识字的。这封信能写出来应该还是赵管生教的。
“小姐，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小雪已经离开了，小姐说的对，小雪应该过自己的生活，寻找自己的意义，谢谢小姐一直这么照顾小雪，小雪会想着你的，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以后不能继续伺候小姐了，我会带着属于我的名字继续生活，有缘再见！季昕然妹妹，忘记说了，我带着赵管生一起走了，留他一个人在这小院里怕是会饿死。”
最后的落款写着两个字：然雪。
季昕然的然，小雪的雪。
季昕然轻轻笑了笑，嘴里念叨了一声傻丫头，认真的合上信放回信封里面，眼眶有些红：“墨里，有火折子吗？”
她现在身上不能装什么东西，有些人还对她的丹书铁券虎视眈眈，包括季家人，所以有些东西看完即焚才能不被有心人利用了。
信纸在火中熊熊燃烧，照亮了季昕然的眸子，既然小雪和赵管生离开了王都，那么她也不用顾及那么多了，也算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和墨里走出院子，轻轻关好门，离开了。
墨里在季昕然身后跟着，然后像是察觉了什么，猛地一回头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甩了一下袖子，就看到了她非常熟悉的人抬手精准的捏住了那根极小的针，正看着这个方向，她轻轻颔首，然后三两步跟上了季昕然。
身后不远处的屋顶上，穆漓舟和墨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季昕然的方向，墨星低着头，他也注意到了墨里的动作，主人忽然的气息泄露，才让墨里觉出不对的，像是特意要考验她一样。
季昕然完全消失在视野中，穆漓舟还在看着那个方向，不过眸子里尽是清明，过了许久，他才将视线落到别处，王都确实是要变天了。
“墨星，回吧！”
他从怀里拿出人皮面具附在脸上，微微叹了口气，墨星偷偷看了一眼，主人今日到此才特意把人皮面具取了下来，是因为上次季大小姐说主人本来的样子好看的原因吗？
穆漓舟一跃而起，衣袍随着风四处飘舞着，墨星不敢耽搁，急忙跟上去，主人的轻功比他高，他若是不集中精力很容易跟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