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吞金

季家商号中有专门给客人准备的休息间,季昕然和墨里一起把沙瑕扶了进去,赵管行识趣的去忙自己的了,还没刚坐下,沙瑕就又吐出一口血来,血中带着黑丝看的季昕然眼皮直跳。

她忽然想到了那个中毒的嬷嬷,吐出的血就和沙瑕吐的血相似,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给沙瑕擦着嘴角。

轻微的颤抖却被沙瑕捕捉到了,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洁白的牙齿缝都被染成了红色,配上那副惨白的脸尤为瘆人。

“小妹莫怕,哥哥没事的,不过是些老毛病了,那群人玩儿阴的把老毛病勾出来了,歇一晚就好,哥哥的体质可是定好的!”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弱,他忽然面色涨红发紫,紧闭着嘴巴似乎是在忍耐什么,小妹已经害怕了,他万不能继续呕血引她担忧了,强忍着把呕血的那股子劲儿咽了回去,可用了极大的力气,放松下来之后,涨红消退,更觉得脸色的苍白无力。

季昕然面容复杂,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了沙瑕的手边,微叹了一口气:“需要我找个大夫帮你看看吗?毕竟大夫……”

“不用!别!”沙瑕听到大夫两个字反应极大,激动的再一次涨红了脸,可又担心会吓到季昕然,只好把声音放的柔和,跟个孩子一样,“小妹,哥哥不用看大夫,睡一觉明天指定又是生龙活虎的了!”

见他反应这么大,季昕然也没有再提,沙瑕的恢复能力她确实见识过,神奇的不像话,可是这什么老毛病,竟然把沙瑕搞成这幅惨模样?

她没有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习惯,更何况她也坚信,如若沙瑕想要告诉她的话从一开始就会说了,而现在都没说她也不会不识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理解。

将话题从什么伤身上挪开,季昕然这才问到了小包子的事:“那你出去找到小包子没有?怎么不见他跟你一起回来?或者他不愿意回来?他在哪我去找他。”

一说起小包子沙瑕就来气,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情又开始起伏。

“哼!那小孩儿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儿,什么上街要饭的乞丐,哥哥看呐,那小孩儿指不定是什么富贵人家跑出来贪玩的小少爷,没带银子又不想回去,实在饿的不行了才想起做乞丐的戏码,我看他除了身上脏一点,衣服上连个破洞都没有。”

季昕然回想了一下小包子的模样,那种羞怯的看着她的眼神并不是作假的,可是沙瑕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说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遇见什么了?谁给你使了阴招?说出来,小妹替你抱不平!”

沙瑕被季昕然摆架势的模样逗笑了,忍着浑身错位的疼痛,故作轻松又一脸不屑的。

“我听你的话追出去,还没走多远呢,就看见一群人拉着那小孩儿,而那小孩儿却满脸的不情不愿,我就觉得那一群人不是什么好人,冲了上去想要理论,可是他们见我接近直接出了手,就和他们打了起来,正打着,不知道哪个人绕到了我的后面,给我撒了毒粉,勾起了我的旧病,还抵不住就挨了几下,你别看着我这样感觉很惨,其实被打的地方一点都不疼,主要还是老毛病犯了。”

其实是因为打架的过程中他不小心吸入了毒粉,所以才引发身体的老毛病,原本就是一日一复发,现在是提前一段时间就犯了,而且因为被打了几下的原因,这次格外的疼。

那批家伙将暗器和毒药,运用的淋漓尽致,且配合的极好,一不留神就中了招,而现在的一些武学大家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是好人的人是什么人?”季昕然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是准备对她不利的人,那她也有必要知己知彼一下。

沙瑕转动着眼珠子,撇嘴:“那群人,在江湖上可有一个特别响亮的名号,入过江湖的人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组织的神秘。”

“他们名叫吞金,吞金内只有二十人,杀人劫货什么都做,不过因为价格极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几乎是没有人找的,没想到今日他们竟然鱼贯而出,主要竟是为护那个小孩儿,依我看那小孩儿也绝不简单。”

“小妹,以后若是遇见身上戴有虎头标志的人,切记不要与他产生冲突!吞金这个组织也绝不像传闻中看上去的二十人,绝对不止,不过办任务的只这二十人罢了。”

听闻吞金两个字,墨里好像神色有一些不正常,再听见沙瑕说的什么虎头标志,她脸色大变,这个密辛可鲜少有人知道的,还有那关于吞金组织的猜测,一下子她看沙瑕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说什么那小孩儿不简单,就这个沙瑕本身的存在也不简单。

季昕然暗暗把沙瑕的话记在了心里,能让沙瑕也如此忌惮的组织,她是得避着一点。

如果仅仅只是二十人的话,以平常沙瑕的身手也能勉强占了上风,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谁知道吞金是不是只有这二十人,而且谁也不知道他们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

吞金的存在仅仅不过五年的光景,却一家独大,江湖上的其他组织与它相比较而显得式微,近几年也似乎被吞金吞并而逐渐消失,吞金组织的二十人,每一个都是各自领域内的顶尖好手,他们相互之间的默契程度已经达到了一种极高的地步,所以他们二十人一旦加起来,就很容易做到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

这样的存在无疑是被一些人所不容的,但是朝堂上的人对江湖中的事还是有所顾忌。

虽然每年都会有人提出要将吞金这个组织剿灭,可是朝中更多一部分人心底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万一有朝一日求上了吞金,所以大力反对。

而且吞金内的人明辨是非,虽说是杀人截货什么都做,但是还是很有原则的,目标如果是穷苦人家且人品道德没话说,他们也是会拒绝做这个任务的,也正因为这样,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朝廷的纵容以及百姓的视而不见,导致吞金组织最近活动的愈加频繁,这几日竟然将任务范围扩大到了王都,大白天的就带走了一个小孩儿,还和沙瑕打了一架。

“既然这什么吞金这么危险,又怎么会找上小包子呢?沙瑕哥,你刚为什么说他是贪玩跑出来的公子哥?”

沙瑕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能请得起吞金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物,他们抓了那小孩儿却没有做什么伤害他的举动,看那架势,好像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我看着像是要把他安全护送回家,我也拖着身体远远的跟着他们一段,除了那小孩儿的不情愿并没有什么不妥。”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一接近吞金的人便出手,应该是担心小孩儿受到危险,所以应该是为了保护他而来的,所以我才撤了回来。”

季昕然美眸中透出一抹心疼,她叹了口气,语气尽是担忧:“若不是我让你出去找人,你也不会受伤。”

沙瑕伸手拍了拍季昕然的胳膊,带着笑:“小妹你说什么呢?也是我没有估算好自己的水准就冲了上去,哪里能怪你?行了行了,别说这个了,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季府,那季府里的妖魔鬼怪还不一定怎么编排你呢!快回去吧!”

这就是在赶人了,季昕然心知肚明,但是脚却一分也没有挪动,沙瑕以往巴不得粘着她,今日这么反常的赶他走,一定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看见,沙瑕的伤说不定比她想象的还要重!

虽然知道沙瑕很快就会好,但是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沙瑕哥,你去睡吧,我在这儿看一会儿你再走,你这个样子让我回去,我又怎么能放心的下?”季昕然摇头,她又不傻,沙瑕这幅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沙瑕和季昕然对视,看到小妹眼睛里的坚决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缓慢的站起身,没让季昕然搀扶,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床上躺下,乖巧的盖好了被子,然后停顿了许久:“这样好了?你看我就说我没事的,歇了一会儿现在都能走路了,别担心了。”

说完也没等季昕然回话,他就率先闭上的眼睛,一副你看我好好的,乖乖的睡觉,你就放心吧。

季昕然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发呆,等到他呼吸变得平稳了,季昕然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离去。

在她离去后,沙瑕睁开了赤红的眸子,嘴里的鲜血涌出,喷的一地都是,他浑身痉挛着抽搐,皮肤竟是要开裂,他慌张的从床上一头栽到地上,裹着的被子没时间挣开,隐隐渗出血来,他痛苦的低声呻吟,五脏都好像移了位般四处顶撞。

他的脑海中闪现出白日的场景,吞金的人用的毒他总觉得在哪见过,气味形状以及颜色都像是刻在了骨子里,还有那种手法……可他从未见过为何会觉得熟悉?

伴随着身上的疼痛,他的意识逐渐陷入黑暗。

而在他昏迷过去之后,房间里不知从哪显现出几个人,其中一个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黑乎乎的药,然后又像从来没来过一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