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也会担心

孟施施拉着杨瀚之往后院走,但到了房门口,杨瀚之忽然停步,道:“我自己上药吧,你也够累的了,明日还要早起,不能太晚睡。”

“没看见你把伤口处理好,我怎么睡得着?”孟施施脱口说道,随即转身推开房门,兀自进去开始找药。

杨瀚之迟疑片刻,只好跟进去。

虽然上次伤到手臂之时,孟施施已经帮他上过一次药,但他还是有些不自在,脱去上衣后,脸颊就开始发烫。

伤口在胸前,心脏的位置,好在确实并不深,没有大碍。

可口子不深,却长,染了血看上去有几分可怖,尤其对于不怎么见过血的孟施施来说,光是看着,就自己都感到肉疼了。

先用帕子将伤处的血擦拭干净,再撒上金疮药,止住了血,拿来绷带给包上。

纵然杨瀚之有意忍着,不曾发出一点声音,但孟施施见他额头冒冷汗就知道,他很疼。

“疼就出声,没必要强忍,又没人笑话你。”

杨瀚之依旧咬牙忍痛,面不改色,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就喊疼,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你这叫做,死要面子。”孟施施没再绷着脸,嘴角翘起来,露出一丝儿笑。

“男子汉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以后要当心点,别再受伤了,否则让娘和霖之他们知道,定要忧心的。”

正是怕被他们发现,杨瀚之今日才没回去,而来了饭馆。

“你别说出去,其他人就不会知道了。”

孟施施帮他把衣襟拢好,瞥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这次我可以帮你瞒着,下次你要是再受伤,我可就不一定管得住这张嘴了。”

杨瀚之听得出来,她这是在打笑自己,嘴边也不自觉流出一抹笑。

“谢谢你。”

“又跟我这么客气。”孟施施叹了口气,端起盆就走,到了门边,忽然停步,但没回头,只说了句:“我也会担心的。”

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这话显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杨瀚之听明白了,不禁心头又生暖意,躺在床上,慢慢扯开唇角,无声地笑了。

数日后,孟施施带着杨织云去到李府,开始准备满月宴所需的食材。

李老板果然周到,早已府上后厨的下人,随时听候孟施施的差遣,不论是外出采购还是在厨房打下手,他们都不在话下,这让孟施施十分省心。

在办酒宴的两天前,孟施施找到李老板,将自己做的菜单交给他看,在上面她又加了几道自己私房菜的菜名。

李老板看过后,没有多过问,只有一个要求:“发挥你的手艺,让酒宴上的客人吃得欢心就够了。”

孟施施还是挺有压力的,毕竟众口难调,她做的食物或许合李老板的口味,却不一定合所有人的。

“我会尽力。”

酒宴当日,天还没亮,孟施施就在后厨忙活了起来,直到太阳从山头爬出,再到晌午,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宾客多,共摆了十几桌,几乎所有的菜式都要孟施施亲自弄,尤其是她自己“独创”的几道美食,旁人不会,帮不上手,只能她自己来。

等到酒宴结束,宾客散去,太阳也快落山了。

孟施施终于瘫坐在椅子上,得以能够歇会儿。

“施施姐,快喝口水吧。”杨织云贴心地端来凉茶,之后又绕到后面,给她捏肩捶背。

“忙了一天,你连饭也没吃,肯定饿坏了吧。”

“还好。”孟施施笑了笑,她现在是累并快乐着,因为方才有小厮过来跟她说,客人都对她做的膳食赞不绝口,还向他们问是哪位大厨的手艺呢。

临走时,李老板结了工钱,又大方地再给出一个红包,笑着道谢:“今日满月宴办得很成功,孟老板功劳最大,这是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孟施施推辞不得,只好收了。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杨织云也忙了一天,疲惫不堪,早早回了房休息,孟施施饿过了头,已感觉不到多饿,于是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在院中坐下饮茶乘凉。

坐着坐着,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杨瀚之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由地心头一动,缓步走过去。

桌上立着一只灯笼,火苗晃晃悠悠,忽明忽暗,透过灯纸,在孟施施清瘦的脸上投出淡淡的光影。

朦朦胧胧间,越发显得面容清丽,让人移不开眼。

杨瀚之忽然俯身,凑近去看,伸手拨开孟施施鬓边的碎发,情不自禁勾唇笑开。

他的娘子原来也有如此安静的时候,且这么美,以前他好像都不曾发现。

一阵风吹来,刮得树叶沙沙作响,孟施施皱了皱眉,睁开眼来,杨瀚之忙站直身子,恢复平时的清冷神色,淡淡道:“夜里风大,还是进屋睡的好,免得着凉。”

“大热的天,院子里凉快,没事的。”孟施施仰头冲他笑,纵然满脸都是倦意,眼中却依然有光。

“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说着就站起身,但由于太过劳累,身体无力,又起得太急,脑袋有点晕,身子一晃,又跌坐了回去。

“怎么了?”杨瀚之大惊,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臂,担忧地看着她,这才发现她的面色有点苍白,心下更是忧虑。

“定是这段时间太忙,没顾得上休息,累坏了吧,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支持你开饭馆。”

孟施施看担心自己,既觉愧疚,又感窝心,笑了笑,缓缓起身道:“就是腿有点酸而已,又没别的问题。”

“你要是不支持我做生意,我只能一辈子靠你养着,做个只会吃白饭的人,你定然又要嫌弃我了。”

“我愿意养着你。”杨瀚之脱口接话,随即意识到什么,轻咳了两声,又说:“再说,你以前不就一直被嫌弃,有何区别?”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自然,岂料脸上的窘迫被孟施施尽收眼底。

孟施施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以前是以前,我可不愿意被自己的相公嫌弃一辈子,别人嫌弃我无所谓,你不行。”

这话钻入杨瀚之耳中,直触心灵,他顿了顿,一时间喉头像被哽住了一般,竟说不出话来,心加快跳动,砰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