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飞机上的间幕

一个人中奖了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呢?

那当然是兑奖了。

所以理所应当的,汉塞尔乘上了去往某地的私人专机,十三位空战人形组成的护航飞行中队让他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专机上享受几乎感受不到是身处于末世的生活,基本没有铁血会想来触这样一支护航中队的霉头。

就算没有那些护航的空战人形,汉塞尔还有他身边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们。不说别人,单说那个不论何时都不会离他三米以上的助理薇尔,就是战术人形王牌中的王牌。

谁能想到这样一支部队,却是去送死的呢?

在飞机上属于他的小办公室中,空调吹出的暖风似乎能够让人忘记现在是处于凛冽的寒冬,但是即便如此汉塞尔还是没有脱下他招牌一样的西服和貂袍,似乎这样着装是礼仪或是其他什么必须遵守的规则。

他难道不热吗?

这也许只有为汉塞尔本人才知道了。

“把事情都告诉她们了吗?”

不知道在发呆想些什么的青年看着窗外积久不散的坍缩云,乌云中为她们护航的空战人形身上的辐射护盾若隐若现,闪烁着不起眼的蓝光。

“嗯,原原本本的都说了。”

“有人愿意退出吗?”

“没有。”

自己助理人形的回答让青年有些懊恼,他不禁把自己的视线从暗绿色的云彩上收回来:“不是让你劝一下她们了吗?”

“劝了,没人愿意听。”

“......”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固执呢......)

当然这句话他不可能说出口。

汉塞尔沉默了下来,双手拄着自己的额头,把自己的表情隐藏在了自己助理看不见的阴影中,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显得平静。

“那后面的事情记得处理好。”

“好的,老板。”

说完这些以后,青年又开始发呆了,完全没有了之前他在帕斯卡面前谈判的那股子自信和精明劲儿,看上去更像个怨天尤人生活不得意的年轻人。

“薇尔啊,你说明明世界都是由你们来守护的,为什么人类能堂而皇之的接受你们的守护,却不能接受你们的融入呢?”

“我不知道。”

助理的回答很干脆。

“是啊,我也不知道。”

正因为不知道,不能理解,所以才要坚持着去做自己认为是正确的事情,找到最后的答案。

汉塞尔决定不再逃避,他谨慎的拿出帕斯卡给他的那个金属手提箱拿出来放到了桌子上,厚实的金属箱与木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在预示着手提箱中保管物品的贵重,奇怪的是这个箱子并没有密码,只是简单的用纽扣扣死了。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些许汗水擦到了他的手上。一直伫立在他身旁的薇尔替他递上了一块手帕,汉塞尔接过,然后简单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上去他还是很热的,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想着脱下自己的貂袍和西服。

“老板...你好像有点热,需要调低温度吗?”

“不用,这样就好。”

“......”

少女退回属于她的位置。

做好心理准备以后,汉塞尔缓缓的打开了属于他的潘多拉魔盒。

能让他从这样必死的局面中争取到一丝生还的希望,配合上传言中那只德国海豚本应该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的能力,外加他对帕斯卡本职的了解,他其实是大概能够猜出手提箱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

但是即便如此,当他打开手提箱,看到那支银白色的注射器的时候,饶是汉塞尔这样见多识广的上位者,也感到一丝丝的恐惧。

是这样的,你根据你平常的学习态度和做作业的态度明明能够猜出你成绩单上低到可怜的分数,但是当真的老师喊你名字把你叫上来领试卷,你看到分数的那一瞬间,你还是会预想到你在你爸妈的夫妻混合双打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而恐惧。

“教团里面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对接都完成了吗?”

汉塞尔问向他身旁的的少女,黑色西服配上白色的衬衣,一步裙下是肉色的丝袜,脚上穿着黑色的高跟鞋,非常标准的职场女性的装束,如果并非确实有必要的话她也是会一直以秘书兼助理的身份存在于汉塞尔身边的。

长长的头发扎成了一束土里土气的麻花辫,麻花辫的末尾上黑色的蝴蝶结展现了主人少有的丝丝少女心。

“基本已经全部对接完成,除了教团内部的事情以外其他所有善后的事情也都已经处理妥当,消除痕迹了,老板。”

“军火和农贸基本都是两位一起处理的,所以不存在对接问题,接下去的就是......”

助理从一旁桌子上的文件夹中抽出了一份文件,开始一项一项的向汉塞尔汇报。

汉塞尔趁这个机会拿起了手提箱里的注射器,一边听着助手汇报,一边仔细的观察这个即将改变自己人生的注射器。当然他可能根本没在听,也并不在乎自己助理在说什么。

他看着这个注射器中银色的溶液,问了自己喋喋不休的秘书一个问题。

“说起来当时你们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助理顿了一下,然后她停下念读那些一长串名字和项目叠合在一起的文字,放下文件对自己的老板说道。

“一般来说适格者的话会短时间内陷入沉睡,苏醒时间因人而异,老板。”

“那不适格者呢?”

“您一定是适格者。”

“听起来你好像很有底气呀。”汉塞尔笑了笑。

“行了把文件收起来吧,这些终日萦绕在我耳边的东西如果此时此刻还要我记住的话,那我一会儿一定会做噩梦的。我马上就可以休息了,我可不太想在最后留下这样一个不太完美的结尾。”

“好的老板。”

说完,助理就毫不犹豫的一股脑把那些文件全都放进了碎纸机里,看起来她也知道这些东西现在也已经是无关紧要的垃圾了,她的老板估计也不会想听。

汉塞尔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四处看了看,然后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助理:“应该没什么再需要我处理的事情了吧?”

助理点了点头:“没有了老板,您已经可以休息了。”

“真的没有了?我可不希望后面还要他帮我收拾烂摊子,尤其我们以后可能不太可能见面了,他可能会一直碎碎念念几十年的。”

“真的可以休息了?”

此刻的汉塞尔看上去似乎有一点点的紧张,以至于说的话都变得啰嗦了起来,不过助理小姐还是非常的耐心。

“真的没有了,老板。他也不会是那样优柔寡断的人。”

“.…..”

汉塞尔又发了一小会儿呆,然后终于决定了什么一样,他拿起了那支一直放在他身前的手提箱中的注射器。

解开领带放到一旁,松了松自己的领子,漏出他不似一个男人应有的白皙肌肤和精致的锁骨,他把注射器扎对准自己的脖子。

“你说他会想我吗?”

汉塞尔问自己的助理。

“应该说他会想我们吗?我要做的事情可不比您轻松哦。”

“倒也是。”

汉塞尔点了点头,终于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犹豫,把注射器缓缓的刺入了自己的身体,然后将银白色的流体注入进去。

整个过程似乎很漫长,漫长到更多的汗水开始出现在了汉塞尔的额头上。但是其实注射只花费了片刻时间。在完成注射以后汉塞尔疲惫的把注射器放回了手提箱中。

“我们的飞机上应该有能够让这个东西灰飞烟灭的处理措施吧,去把这个处理一下吧。”

说完汉塞尔似乎很累,他后仰倚在了宽大的座椅上眯上了自己的眼睛,助理点点头,拎起手提箱走出了房间。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情,而她的老板似乎完全没动过,还是同样的姿势倚靠在座椅上,秘书注意到了他额角的汗水并没有消失,依旧存在。

“我好像并不困啊,薇尔。”汉塞尔注意到自己的秘书回来了,于是他拽了拽自己的领子,像一条正在被油煎的活鱼一样扭了扭自己的身子,有些燥热,又有些无助,就这样呼唤了自己助手的名字。

好在善解人意的薇尔立刻快步就走上前去握住了他抓着领口的双手,少女手心温软的触感传递到了汉塞尔的身上,让他不禁想起了与他异体同心的那个人平常的温度。

汉塞尔的喘息平稳了下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汉塞尔轻轻地喘着气,然后把握在领口的手松开,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放松了下来,而薇尔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随着自己老板的动作,她跪在了地上。

“当然记得,我的老板,那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吧。”

“好像是吧。”汉塞尔似乎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他抖着自己的眼皮,美丽的蓝色眼睛失去了焦距,迷茫中好似有那个冬天永远飘散着的漫天雪花落了进去:“那个时候你也是这么握着我和他的手。”

“你回来了啊...”

“没错,老板我回来了。”薇尔点了点头,然后说柔声道:“我会一直守在您身边的。”

“你说谎。”

助理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话:“起码在我死之前。”

对于这句话,汉塞尔没有反驳,他想了想,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们会恨我们两个吗?”

“您在说什么傻话呢。”

“你会原谅我们吗?”

“会的。”

“那我就安心了。”

说完,汉塞尔终于撑不住,沉沉的睡去。

机舱里一下子只剩下了缓缓播放着的柔和的音乐,薇尔始终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在静静的跪在汉塞尔身前一会儿,确定自己的老板已经睡过去了以后,薇尔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把自己的额头贴到了汉塞尔的手背上轻声说道:“永别了,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