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嫁

南陌四年春,百花怒放,垂柳生絮。

各色花叶在小村庄如星星般点缀,艳丽十分,为这片简单又平凡之地增添了些许的气氛。

白园村,周家院,那个最矮小的木屋内,一个穿嫁衣的女子坐在阳台前,精心打扮,阳光直射,如水般的眸子还眷念似的望着窗外,仿佛在沉思。

忽然远处传来唢呐声,乡里乡亲纷纷避让,很快便有一辆花轿停在小木屋前,这花轿简单,用最朴素的铃铛修饰着,偶尔微风吹动,叮当作响。

“这周家与顾家怎么凑一块了?”一民妇皱眉,满脸疑惑的问道。

“害!说不准是穷光蛋凑一家呗。”又来一民妇故意在那说风凉话,“看这花轿,如此低俗,搞不好就快要散架喽。”

继而,一媒婆从花轿后走出,用看脏东西的眼神粗犷的浏览了一下那妇人,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周家门。

一见到新娘子周韵,那是热情的很,就差点没扑上去。

“哎呀,韵韵呐,快让黄婆看看。”黄婆走到周韵面前,摸着她的小脸蛋,“哎哟,这小脸蛋真漂亮。”黄婆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婆婆,现在可以走了吗?”周韵一本正经的问道。

“诶,走走走,马上,等等啊。”黄婆一脸笑容,取来一块红盖头,轻轻的盖在周韵头上。

“好了,快去上花轿。”黄婆搀扶着周韵,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出了周家大门。

周韵盖了盖头,眼里尽是一片红,只有低着头,才勉强能看清一点路。

有史以来第一次结婚,真麻烦!

一出门,唢呐声再起,周韵夹杂着唢呐声,迈步走向花轿,一步,踩在板凳上,二步,踩稳了,三步,刚要踏上花轿,便发觉到不对劲。

那花轿的木料乃是一些陈旧的梓木,因为春季过于潮湿,花轿已有些松实,周韵用脚试探性地踩了一下,果真,这轿子上不得。

周韵停了下来,她仿佛感觉到“穷”这个字正在她的耳边无尽的回响着,渐行渐相近。

上辈子没穷够,这辈子继续穷吗?

连花轿都如此寒酸,感受到此情此景,周韵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棒槌。

黄婆看着周韵似乎是脸色不悦,于是陪着笑脸,连忙上前说道:“新娘子呐,快上轿啊!”

周韵愣了愣,直接扯下红盖头,疑惑的双眼终于得到了释放。

周韵左右乱瞟,这花轿真是极简啊。

轿帏锈着个“禧”字,周围一个丹凤朝阳,缀以金色,用来烘托气氛,再加一个铃铛,别的就没啥了。

不过她还是暗自庆幸,得亏不是露天的。

“新娘子,不得了,不得了!”黄婆被周韵的举动当即就是一惊,瞬间瞪大了眼睛。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立马又把盖头给她盖上。

周韵瞪了她一眼,尽管黄婆压根就看不到。

她拍了拍轿子的边架,眉梢微微一动,然后开口问道:“这轿子,你确定不会塌吗?”

听到新娘子这么说,黄婆哑然失笑,满是无奈的说道:“唉哟,新娘子说的什么话,这轿子呀绝对稳当,当年村长娶村长夫人的时候用的就是这轿子,后来娶了村长夫人,他家的条件就好了。还有王家那个二崽,他媳妇坐的也是这轿子,后来他媳妇贤惠又能干,一个人种了5亩地,还有还有,那个毛家……”

周韵越听越头大,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黄婆。

“停,打住!”

黄婆瞬间闭上了嘴,渐渐的,嘴角出现了不可描述的弧度,仿佛是贴身技能得到了发挥。

周韵果断的入了轿,瞬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不住地叹息:“唉,真是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牛使!”

一路上,轿子一直都不怎么稳,周韵坐在上面,心都是悬着的。周韵都恨不得下轿去当个抬轿的,让那个抬轿的人体会一下坐轿人的苦。

中途歇息了好几次,若不是要顾及娘家面子,以周韵那暴脾气,早就不干了。

夜晚,顾家的新婚喜房中,原本应该是热闹至极的场面却因家中经济条件不足,而显得清冷不少。

周韵坐在大红喜床上,面无表情地等待着,黄婆在一旁,木然站立。

过了一刻钟,周韵实在受不住了,这都什么鬼,累了一天了还不让睡!

于是,深深的呼吸,点星般的眼睛开始迷离,“我,我好困…”,继而,一头栽进了红色喜床中…

“喝,干了!”

“干了。”

“顾兄,给我留点。”

“你喝吧,我要回家了。”

“别,别走啊。”

“我不行,我要回去!”

“哼,有异性没人性!”

“别这样,下次,下次再喝。”

顾北一路跌跌撞撞,进门还不忘在门口留一跤子,身体的意识渐渐带他来到了喜床上,然后,躺在了喜床上。

一夜,月黑风高,田园里的癞蛤蟆“哇哇哇…”兴高采烈了一晚上。

翌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睡梦中的周韵在床上懒懒地翻了个身,隐隐约约之间听见了窃窃私语之声。

“洞房花烛夜怎么不关门啊?”一妇人故意装傻充愣,笑着说道。

“嘿嘿,看他们那睡相!”带小孩的寡妇也在偷笑。

在她身后,一个小孩抠着鼻屎,茫然问道:“娘亲,什么是洞房花烛夜?”

周韵听到这里,忽然惊醒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门外聚集了不少老老少少,她依旧穿着昨晚的那一身嫁衣,而且,在她的小腿上,还竖立躺着一个穿喜袍的男人。

她诧异地抖了抖腿,才感觉到腿已然麻木。

她下意识的推了推腿上的男人,“喂,醒醒。”

顾昂感觉到动静,立马坐起身来,一睁眼看到身旁的陌生女子,想也没想就戒备性地将她推开。

周韵蓦然,一时间很想把他揍一顿,但门外还有一群人,她皱眉,毫不客气地对着外面那群人说道:“瞅啥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那寡妇还在看着她,周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唉,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