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冥卦

“若是哪天陈爷真的放下了刀,我倒是很乐意为陈爷卜算上这一卦。”

我吸了口气,恭维道。

“面上挂青顶天梁,你能看得出老子的出身,还算是有点能耐。”

“不过这恭维话一套一套的,但没屁用。老子刀口舔血最不信的就是这个命。你小子可能有点道行,但老子不信,那也没办法。你小子,你想问孙小红的下落我怕是难了,她不在这里。”

“你要是真想寻她,不妨去东边的走十里,说不定还能见到孙小红。”

我一听脸色就不对了,我们这小县城靠山,东边是一片坡地,往东边十里地那个地方叫十里坡。还有个别名叫乱葬岗。

“陈爷这是要乱了规矩?”

我咬着牙,忍住了没发火。

“规矩??我呸,老子的刀就是规矩。”

“你小子以为陈爷我闲的没事儿干了来忽悠你?也不看陈爷我到底有没有这个兴致,陈爷倒是想问问你小子是不是来消遣老子。孙小红已经死了足足三年,如今怕是骨头都要化了,莫不是在消遣我陈金牙?”

蹭的一下,陈金牙就变了脸色。

这话音落在我耳中,我身子一麻,顿时如遭雷击。

孙小红,死了?

“这不可能!”

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分明两天前我还见过活生生的孙小红,她紧张的模样,她穿着旗袍的身段我还记忆犹新,如何能够作假?

何况陈金牙嘴里头口口声声说孙小红已经死了三年。

我跟着我爷学了本事,不说青出于蓝,但也绝对不可能分不出活人和死人,我清楚得很,死人圈里头的确有不少术士有能够驱使尸体的术法。

比如湘西赶尸的,出马量尸的这一些,各有各的门道。

但我还没瞎呢,孙小红眼里冒光,浑身都透着生人气儿,绝对不可能是死鬼。

这我敢肯定。

“怎么着?难道你以为陈爷我会骗你一个娃子?”

陈金牙呲着牙花子,一口烟气吐在了我的脸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不屑道。“三年前,我这儿的确有个姑娘叫绮梦,本名儿也的确叫孙小红。不过可惜,三年前这姑娘从我这离开就在没回来过,老子好心报了失踪。”

“不过可惜,孙小红的尸首在几天后的盘佘山上被发现,是无头悬案。你要找孙小红,不是消遣老子是什么?还是你觉得老子跟你说了几句好话,就当陈爷我是软柿子,你一个靠嘴吃饭的兔崽子就能埋汰两句?”

陈金牙的声音很冷厉。

他吹胡子瞪眼,想来是动了真火。

我看出来了,陈金牙没有撒谎,何况以他的身份更不用说一些虚头巴脑的谎话来骗我,这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爷教我开卦,首先过的就是这眼。

当初我爷教我的时候我没少因为这事儿挨打,因为相术周易不分家,我爷说这是干我们这一行吃饭的本事,他不求我以后入这一行,但这本事他得传下来。

看人更要入木三分。

只是陈金牙的话不假,那我两天前见到的是什么?

我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脑子里一头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我断定孙小红是个大活人,这点做不得假。而她身上的邪气儿也是实实在在的鬼咬痕,邪气儿入了体,过不了多久就要要了她的命。

从夜总会离开,我晕晕乎乎的。

我拼命地回忆着和前两天和孙小红见面的一切细节,只是根本没有头绪。我浑浑噩噩的回了家,吃了饭,小姑在照顾我,可她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我却怎么也吃不香甜。

小姑实在看不下去了,问了一嘴。

我把事情一说,小姑一听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陈一水,你还是踩进了这个泥坑里,我们老张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始终爬不出去?当初你爷瞒着我教你术数周易我就不同意,可架不住老家伙是个犟的。”

“他临了都开不了八十挂,又凭什么把你拉进来?入了死人圈,进了阴人行,你这一辈子也逃不开,躲不掉,除非你能超过你爷,解了这八十一卦才算圆满。”

小姑看着我,莫名的心疼,泪珠子掉了下来。

说实话,这是我小姑头一次在我面前谈及我爷的事儿以及卜卦的本事,她成年后就离了家在城里头上班,一年都回不来一两次。

虽然她对我非常好,但却从来不跟我谈这个。

可现在,我却明白了,我小姑其实什么都懂,她懂奇门,懂八卦,更懂我爷的往事,更懂其中的玄学术法。她知道这是个泥坑,我爷临死还让我一脚踩了进去。

小姑絮絮叨叨的说着,提了很多。

她说我们老张家祖上其实是道士出身,本来是上九流的,不过老张家的先祖不走寻常路,因为痴迷玄学术法走偏了门道,才跌了等,落尽了下九流。

而江湖上的一句话说的顺溜。

一修脚,二剃头,三从四班五抹油,六把七娼八戏九吹手。

老张家跌了等,成了下九流中的把手,意思是江湖上卖艺的,但老张家到底出身道门,手里头有两把刷子,哪怕跌了等也是手捏把攥的头把交易。

而我撞了阴煞,这一卦是注定要开的。

不过,我之前学的本事是阳卦,能问阴断命,问的是阳间事儿。

我之前卜了一盘活死人卦,是因为此路不通,想要真的问卦,我必须要开冥卦才可以,那才能算的清楚,问的明白。

“冥卦?”

我听着小姑絮絮叨叨的说着,可心里头却泛起了嘀咕。

我爷交给了我实打实的本事,可这八卦自周易推演而来,有六十四卦象,分对乾、坤、震、巽、坎、离、兑、艮构成八卦。

何时又多出了冥卦?

“冥卦不是阳卦,管的是阴间事儿,算的是鬼魅邪祟。”

“你说孙小花找过你,小姑知道你的本事,你的眼毒,错不了。但架不住这世间险恶,你才入了这一门,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至于如何开冥卦,这还得看你自己造化。”

我小姑说完就不再理我。

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琢磨着如何开冥卦。

第二天一早,我起了个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