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七稳稳落到鼓面,巨鼓发出沉闷的响声。她从身后腰间抽出一把纯黑的折扇,扇面上画着红色的数匹正在奔腾的马,一如她今日舞的这一曲——破马扇!
她的动作轻快中带着沉重的力量,手中的扇子像是有生命一般,从她的手中脱离飞出,略过底下兴奋的人群头上旋转一番之后,稳稳的飞回了她的手中。
抱后腿转,连续后桥,鲤鱼打挺……
每一个动作都被她做的非常标准和漂亮,最后一个稳稳的后空翻落地,扔到空中的两把扇子回到手中。
一舞毕。
气势惊鸿,力量磅礴!
白三七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杜玉笙推开怀里的美人,眯着眼睛专注的盯着白三七。
她今天怎么着也跟弱柳扶风挂不上勾吧,那杜玉笙总不能还是相中她了。
跳下巨鼓,她飞快往三楼走去,没成想到了楼梯口却被横空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白三七皱眉,直视手的主人,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这是谁?
她还在疑惑,余光看到三楼暗处余怀音带火的眼神立马就知道了,六皇子这就找来了!
看着余怀音凶狠的眼光,白三七努力的舒展开眉毛,露出一个微笑,假装不知道他是谁,温柔的问道:
“公子,这是何意?”
杜玉笙笑眯眯的看着她,白三七脸色绯红,面有薄汗,一双像猫似的眼睛柔情蜜意,身量苗条纤细,看上去弱柳扶风,却没想到单薄的身子藏着这么大的力量,他一瞬间就像被捏住心脏一样,看到她上楼来,什么也顾不得的拦住了她。
燕妈妈一惊,她是知道六皇子这人阴郁狠毒的,想要的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掠夺,她担心白三七受欺负,赶紧摇着扇子上楼笑着道:
“哈哈哈,三七,这是六皇子殿下,你可千万小心伺候!”
白三七面上做出一副局促的样子,立刻低着头,略有几分含羞带怯的意思。杜玉笙看的心痒痒,伸手想去抬起她的下巴。
白三七惊的往后退,本来只是装的想躲开他的咸猪手,没想到踩空了楼梯,拦腰翻过扶手,眼看就要掉下去。
千军万发之际,一人迅速飞到她身后接住了她,抱着她缓缓落下一楼。
鼻尖传来清冽的味道,胸膛坚毅如磐石。
白三七本能的环住了那人的脖子,吓得心脏砰砰跳。
楚丘落了地便放开了白三七,一张脸漠然的能滴出水,仿佛救人的不是他一样。
白三七缓过劲才有时间去看一眼救自己的人,楚丘神色依然淡漠,似乎脸上不可能再多出其他有颜色的表情,五官深邃好看,眉眼清冷精致,这样的人不论站在那里都是主角。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名字,男主楚丘。
原文一袭白衣冷冽,意气风发年少成名的战神将军。
楼里突生变故,众人窃窃私语声减小,一时安静了下来。
杜玉笙站在三楼冷冷的望着,他放下抬起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皮笑肉不笑的道:
“哦,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楚将军,真是好巧,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大忙人也会来这种地方?”
楚丘眼皮微掀,轻轻拍了拍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没有一点想和杜玉笙说话的欲
望。
杜玉笙又是重重的冷哼一声,视线转移到盯着楚丘的白三七身上,他目光闪过一丝戾气,缓缓下楼说道:
“不过今天多亏有你,让我即将入府的小妾不至于摔了个缺胳膊断腿。”
白三七听见愣了一下,转头瞪着杜玉笙。
什么你的小妾?
!
问过当事人了吗!
“还请六皇子不要乱说话,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小妾!”
“美人不必如此激动,我明日定会高抬大轿将你接回府中,好好疼爱。”
杜玉笙身穿明黄色锦衣,上面用璃线绣了镂空的昙花,看上去奢靡贵气,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语调,最后几个刻意咬的的很重,拖长了尾音,听到耳朵里无端黏腻暧昧。
白三七眼中添了几分羞怒,嘴唇紧紧的抿着,受了极大侮辱般脸颊两旁的淡粉消散,带着三分恨的眼神望着他道:
“我才不会跟你回去,你做梦!”
杜玉笙冷笑,几步走到楼下,不容拒绝的拉住白三七的手腕,面容阴柔,一双瑞眼狭长阴毒,眼睛直勾勾的锁定着白三七,嘴上是势在必得的语气:
“本殿下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理。”
白三七奋力挣扎,手腕上的桎梏越来越紧,疼的她直吸气。
“放开我!”她大喊。
“不过一个妓子,竖什么牌坊!”杜玉笙语气阴狠。
楼里越发安静,众人离得远远的看戏。
“放手。”
楚丘抬头说道,带着几分不耐的神色看着杜玉笙,一双深邃的眼睛宛如苍廖的大漠,死寂又透着磅礴的血气。
他与白三七本不相识,出手相救也只是看不惯杜玉笙的作风而已。
杜玉笙被他的眼神压住,嘴角僵硬的扯着一抹弧度,一根一根松开握着白三七手腕的手指,一副了然的样子指着楚丘又指了指白三七说:
“好啊,原来是楚将军看上的美人!”他摊开手,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夸张的道:“也难为楚大将军了,行军途中可免不了心中寂寞吧,身边也没有个什么温香暖玉解解乏,实在是难熬啊!可是,往日将军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这个小美人,本殿下实在是喜欢,还望将军理解。”
他这话说的难听,行军打仗途中艰难险阻又岂是他这种纨绔子弟所能想象的,那么严肃面临生死的事情在他嘴中变成一副猥琐的情景。
楚丘从小在军营长大,成长的路上几乎被战场杀敌填
满,一路升官坐稳大将军的位子,背地里也有不少看他不顺眼的人,甚至同僚之间也私底下说他是个没血没肉的冷兵器。他极少待在幽都,百姓平日见他饱含崇拜敬佩,遭杜玉笙这么一说,难免会传出一些不好的话。
楚丘根本不在意,也懒得应付这些龌龊的心思,所以也只是淡淡道:
“不劳烦六皇子多操心。”
杜玉笙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有气没处撒,知道他说再多,楚丘也还是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他转头冷笑着对白三七道:
“何必等明日呢,春宵苦短,美人我们这就回皇子府,今夜一定会非常美好。”
白三七想打爆他的牙,看到他的嘴脸就恶心,别说跟他睡一张床上,就是现在呼吸着同一片天空,她甚至觉得有臭味,不由自主的她悄悄移了一点位置靠近楚丘,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希望六殿下和尸体也能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计从心来,她瞄了一眼楚丘别在腰间的宝石匕首,心思绕了一圈,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想要拿到匕首。
她是这么打算的,本来做女配就很艰难了,要是到了六皇子的手,想到书中那些情节,她还不如一死了之,说不定还能回到现实世界。
当然,这也只是想象。
她最主要的目的是让楚丘出手,以他的为人,就算今日想要自杀的是个浑身脏臭的乞丐,他也会相救。
果然,楚丘微一侧身,白三七就扑了个空,她顺势倒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滴大滴的砸在地面上,哭诉道:
“我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中突逢变故,只剩我一个,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青楼求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我只想安安静静的靠自己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的哭诉不知是那一句话触动了楚丘,楚丘垂了垂眼睛。
杜玉笙不为所动,白三七想要自杀的行为深深的刺激到了他,他上前,大手一抓就要握住白三七的手臂,今日他是铁了心要得到白三七。
横伸出一只手,楚丘骨节分明的大掌紧紧的捏住杜玉笙的手腕,用了几分力,杜玉笙吃痛一声就放开手,目光阴鸷的盯着楚丘。
“楚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你可以滚了。”
楚丘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淡漠样子,连骂人也是没有情绪起伏。杜玉笙眉间堆积的阴毒快要变成实质溢出皮肤,即使是一个皇子,他也不能拿楚丘怎么样,只能吃了这个黄连,苦着嗓音冷笑:
“好的很!你给我走着瞧!”
说罢,恶狠狠的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流泪的白三七,愤怒的甩了一下袖子转身走了,走之前还一脚踢翻了门口摆放的盆景。
白三七停住眼泪,她没有站起来,就着姿势跪倒楚丘面前求他:
“楚将军,我知道你是好人,今日
你救了我,我就是来世也要做牛做马报答你,六皇子日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想求您行行好,收了奴婢做个下人,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
将军府不像普通府邸,想要带谁回去就带谁回去,楚丘即使刚刚有了一丝松动,也只是可怜白三七的身世,万人自有各命,他本来也不是白三七口中的好人,冷漠的拒绝了她:
“你自寻他路吧,我能保证六殿下最近都不会有空来闲逛。”
虽然结果她也能猜到几分,如今听到楚丘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她不免还是失落。白三七调整好心态,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看着他道:
“谢将军。”
楚丘走后,楼中重新热闹起来,燕妈妈连忙上前拉起白三七,心疼的道:
“你不要难过了,楚将军那是什么人啊,他这辈子救的人可不缺你这一个,要是个个都想报恩,想跟着他回将军府,那得多少人!你听我的,趁这段时间快快寻一个新出路吧。”
她也明白,心里倒是没有多难过,拍了拍裙子上了楼。
今日这一战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杜玉笙往后肯定是一个巨大的危险,她也没想到自己都跳那么气势惊人的舞了,杜玉笙居然还是和原文中一样一眼就看上白三七,难道这就是原著世界的不可抗性?
那她该如何抵抗自己身为女配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