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这个佥事,无理

永乐八年夏,宣德将军府忽起大火。

这火烧的蹊跷,连半途下起的雨都没能浇灭。

火势过后,宣德将军府上下尸骨无存,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一封宣武将军与他国私下往来的信件。

明德帝大怒,命亲信立即前往边塞,将驻扎在边塞的宣德将军处死,顿时间朝野哗然。

同年七月,京内狐妖挖心案频发,死的都是些个城中的俊俏公子。

没有人知道这狐妖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模样,只听闻是个美艳至极的女子。

随后不知从何处传出谣言,说宣德将军含冤而死,这是府中枉死的姬妾化作狐妖前来寻仇了。

明德帝又大怒,命锦衣卫佥事沈南安彻查此案。

但,苏伶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儿会和自己扯上关系,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蹲在稻草堆里面暗自忏悔的一天。

她现在只想作诗一首,诗都想好了:一朝入牢房,铁窗泪两行,五天胖七斤,无颜见萧郎。

谁让VIP牢房的生活是如此的朴实无华且枯燥无味呢!

她现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唯一的运动就是跟着一众死囚一起喊冤,她能不胖吗?

不过,别人冤不冤她不知道,但是她是真的冤……

要知道,三天前,她还是皇帝暗卫中最耀眼的那个小可爱,就连身为丞相的白秋寒都不敢把她怎么样。

虽然见不得光,也不能暴露身份,但是总体来说还是过得逍遥又自在的。

可锦衣卫那群死直男非要说她就是残害男子的狐妖。

在据理力争之下,以沈南安为首的一群直男给出的理由竟然是——她身为女子逛青楼就肯定不正常,必定包藏祸心。

听听,听听,这叫人说的话吗?

别说她没贼心,就算她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退一步讲,就算她有贼胆也没有人眼瞎啊!

她苏伶母胎单身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自己和美艳两个字有什么关系。

笑死,要不说锦衣卫都是直男,他们根本就不信她去相思阁是看美人的,长得不如人家还不能欣赏别人的美了?

谁家法律也没有规定颜狗还得有性别划分啊!

那相思阁的美人儿们个个身姿高挑,一双双翦水秋瞳勾的人心神荡漾。

作为一个普通的颜狗,苏伶自认为很难不折腰,并且认为在相思阁目不转睛办案的那群直男可能都是弯的。

不然怎么可能面对美人儿还能横眉冷对?

于是乎,因此事,苏伶和沈南安展开了一系列激烈的口水仗以后被关押进了天字VIP牢房。

苏伶觉得,沈南安临走前的那个表情就是在告诉她,这口黑锅,她背定了。

“快点,手脚都麻利点!”狱卒一声吼,惊的大牢里的人都抖了三抖。

桌脚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及其凄厉,听得苏伶头皮发麻。

她战战兢兢的贴到铁栅栏边上,想要和所有的囚犯朋友一起见证这送行饭到底是谁吃,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小丑竟是她自己!

眼看着狱卒把饭菜塞进了她的牢房,苏伶觉得自己五脏六腑拧成了一坨麻花,欲哭无泪的说道:“不是吧,审都没审,要不要这么草率啊……”

狱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快吃!”

话音刚落,一盘盘的美味佳肴被端上桌,八凉八热。

虽然不比宫廷御膳,但是比起寻常人家那简直少了不知多少倍。

苏伶沉了一口气,颇有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架势,盘着腿坐到了桌子前,颤抖着手给自己夹了一筷子万福肉。

这肉刚一入口,苏伶便“呕”的一声,将肉给吐了出去。

这肉也太油了,根本就失去了万福肉入口即化的灵魂,难吃死了,反正她是吃不下去。

隔壁牢房的壮汉一边满是可惜的看着被吐出来的肉,一边好奇的问道:“姑娘,你这是要被凌迟还是要被沉河啊?”

苏伶听这壮汉这么说,浑身打了个寒颤,眼泪刷一下的就掉在了桌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狱卒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苏伶将筷子扔在了桌子上,然后大声嚎哭道:

“我不吃,这是什么世道啊……呜呜……呜……还没审就想要把人给直接干掉嘛……呜呜……草菅人命,目无王法!”

苏伶越哭越觉得自己委屈,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白秋寒那个王八蛋怎么还不来捞她,她虽然武力值在暗卫里面算倒数,忠诚度也算倒数,但是她怎么也是暗卫首领啊!

她这些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没有苦劳也有劳累吧。

而且她可是为了圣上替过身,打过仗,流过血,负过伤的忠臣啊!

凭什么她苏伶在天牢哭天喊地,白秋寒那只死狐狸就在家看戏?

这么一想,苏伶只觉得更加委屈了,将桌子掀翻,大步走到铁栅栏前,疯狂摇晃着铁栅栏,大声吼道:

“我要见沈南安,姑奶奶我不就逛个窑子,逛窑子犯法吗,谁家规定女人就不能逛窑子了!”

“姑娘逛窑子是不犯法,我们的暗桩说,在这些人死之前,姑娘都和他们接触过,不知道姑娘怎么解释?”

阴恻恻的声音钻进耳朵,苏伶的哽咽声卡在了嗓子眼里,愣是不敢再嚎。

虽然害怕,但是苏伶还是很快的抓住了重点。

沈南安说她和每个死者都有接触?

这就不对了,因为她身为皇家的暗卫,是不能自己肆意接触外人的。

他们接触的人基本都是需要看管的目标对象,除去目标对象以外,接触过的人都是必须整理成册上交的。

“可是没有什么话想要说了?”

沈南安站在牢房外,面目含笑的看着苏伶。

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是那笑意却怎么也没到达眼底,苏伶看的真切,但是一时间又被沈南安的颜值所俘获了。

有道是番邦血统从不欺颜狗,即便是牢房内烛火昏暗,苏伶也从沈南安身上看出了绝色两个字。

和在青楼初见那日不一样,今日的沈南安莫名的染上了一丝烟火气。

一身墨蓝色的飞鱼服显得人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玉,淡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蜜糖般,连带着在他眼里的她都柔和不少,唇红齿白,五官深邃,一时间竟让苏伶看愣了。

好在强烈的求生欲让苏伶瞬间清醒过来,刚想说什么,就见一个穿着飞鱼服的男子匆匆过来,禀报道:“大人,相思阁又出狐妖案了,我们……抓错人了。”

听这话,苏伶也知道事情迎来了转机,立马摆正姿势,以头抢地:“大人饶命啊,小女子真的是无辜的啊,还希望大人秉公审案还小女子一个公道,小女子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的报答大人!”

苏伶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冥思苦想各类卖惨的句式。

随后只听见铁器相撞的哗啦啦的声音,苏伶悄悄抬起头,发现是沈南安命人将大牢的门给打开了。

“下辈子便不必了,有什么恩便这辈子报了吧。”

沈南安说这话的时候,温和极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苏伶就是在沈南安的笑里头品出了‘阴谋’两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