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杀!杀!杀!

刀锋劲急,破风阵阵。

李钰二人经过刚才那一顿真气鼓荡,此时哪里还有半分力气闪躲这黑影劈天裂地的一刀。

呜呼哀哉,我李钰穿越千年,终归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眼看那刀快要劈中李钰的头顶,突然外面又飞进两道人影。

一个肥头大耳、矮矮壮壮,却是之前的人肉屠夫。

只见他的身体直直地飞进帐中,砸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陌刀,刀锋没入身体两尺。

在这人肉屠夫身体落地的同时,另一道人影翩然而进,随手带出他胸前的陌刀。

脚步一点,陌刀递出。

“当”一声响,陌刀相击,两道黑影一触即退。

危急之中李钰看得分明,后来的这一道黑影装束与之前的并无二致,只是背上的那张柘木硬弓略微显眼。

两道黑影修长纤细,胸膛微微隆起,竟都是女流之辈。

“大姐,他两并非胡人,放过他们吧!”

身背柘木硬弓的黑影收了陌刀,随手扯过一块破烂的帐篷步盖在李钰二人身上,才对先前的黑影道。

被叫做大姐的黑影侧头看了看地上的二人,气道:“不是胡人,却比胡人还要龌龊,非要斩了他们的狗头!”

说罢,又要提刀向二人劈去。

身背柘木硬弓的黑影见此,脚步连动,用身体挡住了大刀的去势,将李钰二人护在了身后,才道:

“他两只是俘虏,身不由己。”

“大姐”见这一刀要是劈了下去,定要将眼前的女子劈成两半,只得强行止住了劈砍,闷闷道:“明月你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

她盯着李钰二人重重地哼了一声,脚步一跺,提刀转身便出了营帐。

额头冷汗直冒的李钰二人裹着那块破烂帐篷布,勉强遮挡住身体的关键部位,摆脱了那让他们终生难忘的尴尬姿势。

两双滴溜溜打转的眼睛打量着眼前救下他二人性命的黑影,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叫做“明月”的黑影背朝他们,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逃命去吧。”

她丢下这四个字,便也提着那柄陌刀飞快地出了帐篷。

李钰和徐慕白望着转眼便消失不见的两道黑影,然后又互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厌恶。

二人精力略有恢复,迅速钻出那块烂布,将两具尸体上带血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地套在身上。

此时帐外喊杀声越来越浓,二人四下里找了找,并未找到趁手的兵刃,只有屠夫腰间别着一把尖刀。

徐慕白动作飞快,拔出那把尖刀便冲出了营帐。

无奈,李钰只得在地上捡了一根擀面杖,蹑手蹑脚地向帐外走去。

刚刚出得营帐,李钰只看到四周都是影影绰绰奔跑厮杀的人影。

有的身穿黑色斗篷,约莫大约在两百人左右,个个身形修长,手提陌刀四处拼杀,动作飘逸轻灵,竟全是女流之辈。

而有的身穿兵服,膀大腰圆,被那些黑色斗篷追杀得抱头鼠窜,竟全是胡兵。

李钰用眼扫了一圈,便将此地情形掌握了个大概。

此处乃是一段峡谷,两边的山峰虽然并不十分陡峭,但也有好几十丈高。

而自己现在,正是处于峡谷中方圆五里的空旷地带。数十座营帐、上百驾马车、数不尽的粮草在熊熊火光中已被燃为灰烬。

李钰顿时恍然:这是胡人的辎重营!

虽然未经军事,但李钰也知道辎重营一向是军队重重保护的对象,怎么会被两百女流杀得人仰马翻?

再看向战场,那些胡兵粗摸一看也有四五百人之众,但个个只顾仓皇逃命,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思。

再一细看,那些胡兵个个衣衫不整,手上兵刃也是千奇百怪,有的拿着还未系好的裤腰带,有的拿着还未穿上的皮靴,有的如自己一般拿着擀面杖。

原来这是一场偷袭!

此时天色刚刚放亮,估计这些胡兵还未睡醒便被这一群神秘的黑衣女流放了火袭了营,毫无准备之下,自然是一溃千里。

不过,胡兵常年塞外,久经沙场,一向悍勇无比。更何况这些黑衣女流虽然个个身手了得,但毕竟只有两百只数,足足比胡兵少了一多半,即便是绑着他们挨个砍也需要一会儿时间。

李钰只在帐外呆了片刻,眼前形势便悄悄发生了逆转。

许多逃出第一波袭杀的胡兵逐渐聚拢,慢慢稳住了阵脚,拼死抵抗黑衣女流的追击。

而原本势如破竹的黑衣身影,一个接一个倒下。

只这一口气的喘息,四处抱头鼠窜的胡兵好像也反应了过来,抄兵刃的抄兵刃,拿盾牌的拿盾牌,竟从四面八方开始反扑回来。

人数的优势在这时终于开始显现。

两百名黑衣女流本是砍瓜切菜般追杀着这些胡兵,但此刻,却被四面八方的胡兵围拢过来。

眨眼之间,黑衣队伍便死伤三十有余。

李钰虽然处于战阵之中,但此时却看得非常明白:若是这二百女流不趁着包围圈还未彻底形成时,集中兵力朝一个方向突围,其结果必然是损失惨重甚至是全军覆没。

念及此,看在那身背柘木硬弓的明月对自己有活命之恩,李钰此时也不想悄悄开溜,何况拿着一把杀猪尖刀的徐慕白早已杀入敌阵,搅得一片天翻地覆。

李钰看着上下翻飞、虎背熊腰的徐慕白,再看看不远处翩翩起舞的明月,心中有了决定。

只见他手持一根擀面杖,施展太极七星步,身体眨眼便冲入了远处已汇成一股洪流的胡兵之中。

如虎入羊群,又如巨石掀浪,一根三尺擀面杖被他舞得绵密至极。

许是因为身周都是女流,他竟难得没有使用诸如猴子偷桃、杖头戳肛的得意绝招。

杖影点点,全是击在那些胡兵的胸膛、额头等要害处,一时间人仰马翻、鲜血四溅,眨眼功夫十余名胡兵便丢了性命。

瞬间,那一股本已形成气候的洪流便被冲散。李钰见此,心中大喜,右手一挥,头也不回地大叫道:“跟我一起杀出去!”

言罢,身体便似一支离弦的箭冲了出去,所过之处胡兵惨叫连连,竟没有一个胡兵敢上前拦截。

他脚下加力,气势如虹,只不过几个呼吸便冲出了十余名胡兵的包围。

一直冲出二十丈距离他才收住脚步,转头回看,身后空荡荡一根毛的影子也没有。

不对啊,那些娘们儿怎么没有跟我一起冲出来?难道我长得不够帅?

“杀光这些狗贼!”

正当李钰为自己的魅力深度怀疑时,一声娇喝响起,却是之前欲要斩了自己小命的“大姐”声音。

这时他才看清,胡兵的包围圈已经彻底形成,而那些飘逸灵动的黑影,动作渐渐有些变形、迟滞,一个接一个倒下。

而徐慕白那威武雄壮的背影虽然依旧奔行如山,但全身上下包括七寸顶天黑发都已经被彻底染成了血红一片。

一群没见识的娘们儿!一个见了娘们儿就不要命的憨货!

李钰吐了一口浓浓的血水,狠狠地在心中骂了一句,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又杀回了越来越严实的包围圈。

奔跑之中,在经过一个黑影尸体时,他脚尖一掂,陌刀入手,长短适宜,重量如意。

好一把大唐名刀!

陌刀在手,李钰心中涌起无穷的战意。

穿越至此不到十日,处处是危机,时时有陷阱,认识不认识的都要杀了自己,熟悉不熟悉的都要欺辱自己。

自己只有逃,只有跑,居无定所,生死难测。

草泥马的大唐!

草泥马的乱世!

干!

李钰大发一声喊,连日来的恐惧、屈辱、委屈、痛苦,尽都化为了熊熊战意!

双手握刀,脚下一蹬,身体高高跃向正在奋力围攻那些黑衣女流的胡兵。

杀!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

杀!

一具雄壮身体一分为二!

杀!

两个虎背熊腰断为四截!

杀!杀!杀!

鲜血飞溅,残肢漫天!

浴血满身,有自己的,也有数十具胡兵尸体的。

杀红眼的李钰硬生生从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圈里开辟出了一条通道,如江河中的一滴水珠,汇入了只余下一百余名黑衣人中。

徐慕白一把搂着李钰,肩并肩挺在了最外围。

手中的尖刀早已换做了一丈余长的陌刀,刀刃已卷,血流如注。

二人深望一眼,脚步一跺,两把明晃晃的陌刀从地上弹起,换下了手中再也劈砍不动的兵刃。

“杀光狗贼!”

“大姐”再发一声喊。

“杀光狗贼!”

众女子同发一声喊。

“杀光狗贼!”

粗豪的男子吼声盖过了众女子的吼声。

吼声落地,刀光剑影,人影翻飞。

本来已经严严实实的包围圈瞬间便被击溃,冲散,无数的胡兵再次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仿佛拼杀了很久的黑衣人这时才使出了全力,劈砍的更猛,追杀的更紧。

当然,死亡的也更多。

一时间喊杀声、哀嚎声、哭爹喊娘声,声振寰宇。

但也只是半柱香的功夫,声音渐渐减弱、低沉、消散,又将宁静归还了这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