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朴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沉默的人,和“肖大侠”都同桌三天了,也没有正经地说上一句话。
刚来到这桌时,“肖大侠”习惯性地打了个招呼,白朴只是点了点头,从嘴角挤出一个笑意。再就没有吱声,这搞得“肖大侠”多少有些诧异。初来乍到地,以后熟络了,自然就好起来了,“肖大侠”在心底安慰自己。毕竟自己是为了回避一些人和事儿,不是来找话痨的。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一个周,如同每届初三毕业前的一个多月一样,气氛紧张,有时甚至有些压抑。“肖大侠”怀念起和路扉一起同桌的日子,不由得像路扉那里看了看。
这是一个周三的晚自习,教室里大家如同平日一样,有的奋笔疾书,有的沉思再三,有的在两两讨论问题……,不像菜市场那么喧闹,也不是考场上的那种只有笔头的“沙沙”声,如同风入河岸柳一般恬淡自然的声响。
“肖大侠”看路扉半天,路扉似乎和韦好古在研究什么,浑然不觉。突然,“肖大侠”感觉有人在教室门口对他这边指指点点,目光从路扉头上投射过去,赫然看见两个人正在站在那里,是生面孔!
白朴一直低着头在看书,仿佛这里什么都不存在,只有他自己一般;又仿佛,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他。
“啪”的一声,最后一扇窗子的玻璃被从外面击碎了一块儿,玻璃渣子散落一地。一只缠满白纱布的手伸了进来,拳面上扣着一只乌森森的手奎。手奎在当时是比较常见的近身格斗武器。而伸进来的这只手长在一个穿着花格上衣的黑胖光头身上。
“白嫖,你妈的,装什么死狗?给老子,出来!”光头身边一个高廋的“乌眼青”沙哑着嗓子道。
教室里霎时安静下来,这阵势大家都没见过,有些莫名的发憷。白朴不吭声,缓缓起身,叹了口气,向出走。路过田季君的桌子时,稍微一停,黎舒并不在位。
白朴径直出了教室。
“你娃以为跑到这里来,咱就找不到了吗?”那个“乌眼青”身边的一个板寸嘎达痘道,“把老汉的兄弟弄成‘乌眼青’,沟子一拍闪人,就万事大吉了?”
“染子,不要和他废话,拉倒河边或者那边的麦茬地,把怂货皮给腾咧!”一个留着长毛子大鬓角的吹着口香糖道。
白朴一动不动,把双手背到了身后。
“这儿是学校,先不要动手,出去了再说,”那个光头低沉地道,“如果惊动了所里的黄皮,那可麻达咧!”
白朴看看对方有四个人,一直没有动,直到他看见黎舒的身影在大白杨后一闪。
“谁怕谁呀?你以为我是吓大的?”白朴摇头晃脑地道,“怕你,我是你孙子!”
教室里大家都隔着窗子观望,没有一个人从门走出去。
白朴和那四个人向着学校后门走去,一路被推推搡搡。刚到后门外的蒿子地边上时,白朴大概不愿意走了,有两个人上来拉扯他,一左一右的企图架着他。
“你他妈这是撒
尿擦屁股呀——磨蹭时间,”光头道,“今天落单了,两个人的打你娃一个人挨,好好想想自己扛揍不?”
就在光头稍一分心,回望对白朴说话时,斜刺里一股劲风搂头盖脸地朝他劈了下来。
是黎舒。
黎舒不知何时已经把一大铁锹握在手里。
那是一把无缝钢管端头焊了锹头的填煤工具,大灶上用的,平日里一直就在吸风烟囱的炉膛里靠墙歪着。
光头下意识地躲头,一把大铁锹重重地劈在他的左侧锁骨上。
“妈呀!”光头大叫一声,直接躺在了地上。
“乌眼青”和那个叫染子的一愣神,白朴一个肘击,直接砸在“乌眼青”另一只眼睛上,随之一个“砸拳侧踹”,一脚踢在左侧那个板寸嘎达痘的小肚子上,板寸嘎达痘嚎叫一声,捂住了肚子。
剩下的那个大鬓角歘的一下,从后腰抽出一把2号菜刀,照着白朴就剁了过来。
白朴移动身形,从后腰摸出一把明光锃亮的九节鞭,舞得呼呼生风,如同一面无法逾越的墙。
另一边,光头虽然被黎舒偷袭得手倒在地上,但依仗着皮糙肉厚,又爬了起来,挥着手奎和黎舒拼命。黎舒且战且退,不想进到蒿子地深处。这里的蒿子有一人高,拿把大铁锹在这种蒿子地了就有些施展不开,左右抡总要被粗壮的蒿杆阻挡。
光头和黎舒正面交火,
“乌眼青”以及从地上爬起来的板寸嘎达痘染子也来凑热闹。三打一,这下黎舒就有些吃不消了。
蒿子地边的土路上,白朴一鞭子打在大鬓角的眉骨上,大鬓角扔了菜刀,一声哀嚎,跪在地上,用手捂着眼睛。大鬓角感觉到一股凉凉的液体从手缝渗出。
白朴一脚踢在大鬓角的下巴上,大鬓角倒在地上打滚。白朴顺手操起那把2号菜刀,把九节鞭缠在左手上,冲进了蒿子地。
“乌眼青”成了“大熊猫”后,视线严重不清晰,但他心中不服,直接还是冲上去要打黎舒。他拎着一个半旧的军用黄挎包,里面是一块板砖。这货把军挎当了流星锤!
板寸嘎达痘手里攥着一把弹簧刀,一直做的击剑的动作对付黎舒。黎舒已经被手奎剋了好几下,尤其是一下正中脸颊,黎舒感觉有几颗牙松动了,嘴里有股咸鲜的味道。
黎舒正在恓惶,白朴杀到了。左手的“九节鞭锤”一下就把“大熊猫”给砸翻了。板寸嘎达痘一愣神,那把2号菜刀的刀背就拍到了头上,直接就开瓢了,顶上“桃花朵朵开”。
光头被夹击。
“巫黑,你他哥的横插这一杠子划得来吗?”白朴骂道,“就你这几个三饼子四万,一天也敢咋咋呼呼?”
“白嫖,你他妈地,乌鸡是我兄弟,你都敢把他弄成‘乌眼青’,你不是在老汉头上拉屎吗?”巫黑虽然一对二,但好像并不怯场。“这事儿,我今儿要不管,我他哥还在黄埔川道混个球呢!”
武斗变成了文斗,斗狠变成了斗嘴。
“巫黑,你在川道东头吆五喝六,也就算了,这是川道西头,你算个六呀!这片舀子说了算。”黎舒虽然嘴角带血,但还是语言犀利。
“舀子,哼,舀子也得听鱼哥的,”巫黑
道,“我跟鱼哥经常在一块儿喝酒,鱼哥从来都没叫过舀子!”
“你少在这拉虎皮掌大旗,我不吃你那一套!”白朴用菜刀指点着巫黑
道,“要么接着打,要么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下次就没这样客气了!肯定已经有人给所里的黄皮通风报信了,你爷我不奉陪咧!黎书
记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