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菜已经连续在皇甫河的支流——白石河石拱桥附近,驻足徘徊了快一个多小时了,还是不见那个人经过。
这是地菜打定主意后,第二次来这里“守株待兔”了。
上一个周六,虽然不知道,那个女子到底回不回去,地菜提前一节课给韦老师请假,说是头疼。
头疼这种症候,是临床常见的症状,通常将局限于头颅上半部,包括眉弓、耳轮上缘和枕外隆突连线以上部位的疼痛统称头痛。
大概因为头痛病因繁多,着实是个请假的好理由。
神经痛、颅内感染、颅内占位病变、脑血管疾病、颅外头面部疾病、以及全身疾病如急性感染、中毒等均可导致头痛。而发病年龄常见于青年、中年和老年。
所以地菜这个理由简直无可辩驳。
“现在天气热,不要动不动喝生水!”韦老师道,“有没有发烧呀?赶紧去镇上的医院看看吧,唉,多大的人啦,也不知道注意点儿……”
头疼,呵呵,“headache”,这是上一节课,英语老师在讲到“ache”这个后缀时候举的例子。还真是“处处留心,皆学问呢”,地菜心道。
“ache用作动词时的意思是‘疼痛’,表示身体某部位持续地隐痛,或因一些小病或失调引起的感觉。其主语可以是痛的部位,也可以是感到疼痛的人。”
“ache表示的是由于某种潜在的失调而引起的持续的、局限的、固定的、轻微的隐痛、钝痛、酸痛或闷痛。偶尔引申表示某种不大可能立刻缓和而不得不长期忍受的精神痛苦。”英语老师眉飞色舞地如是说,“譬如说,胃疼‘stomachache’、头疼‘headache’、牙疼
‘toothache’等等,以后请假,你们韦老师问理由,就可以说‘头疼’,这个是查不出来原因的,哈哈哈。”
念到那几个英文单词时,英语老师有意加重了鼻音,以示自己是标准的伦敦腔。
又等了一会儿,地菜四下里张望,也没见那个人女子的人影。
“喂,你在这里干啥呢?”地菜回头一看,认识的,是自己村上的人。
“贤叔,我,我在……”地菜猛然看见桥下的水稻田,虽然他没来过这里几次,但他知道自己家的水稻田就在这一片,“给稻地放水呀。”
他说完,笑了笑。
“看你在这里转悠了老半天了,哈哈哈,寻不着向吧?”那位村上的中年人笑道,“你们这些子学生娃,都是些子书呆子么,咱是一队的么,你老是在人家三队的地头上转悠个啥呀?走,跟着你叔我走,给你指一下你家的畦子和水道,咱两家的地挨着呢……”
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地菜一步三回头,但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跟着贤叔走,止不住贤叔回去怎么给他家里人讲呢!
“今年这个蝗虫,比往年多一些,你看把这稻子叶子啃成啥咧?”贤叔一面在前面带路走着,一面对着水稻指指点点,“都豁豁牙嚓的,不成还得打些1059……”
“1059那毒性大很,蝗虫肯定扛不住,”地菜顺着贤叔的话说道,“就是打药时后,人不好受,害怕中毒……”
“蝗虫,这东西皮厚,命长地太么,四队就有人打药呢,蝗虫还没倒呢,自己先倒在地头上吐开白沫了么,”贤叔呵呵笑道,“么咧说,你的娃们地要好好学习,到时给咱捏拢出些子把人不咋地,把这些子害虫一下就撂倒的解馋的农药来。”
解馋?你以为那是啥好喝的白酒呢,地菜心道,谁不知道你到谁家做木匠活都是顿顿要喝酒似的。
“呵呵,贤叔,真是太抬举我了,”地菜颇有自知之明,“我能混上东头的高中,就不错咧,咱就不是那学习的材料么!你看咱早早就在这儿给稻地浇水呢么,哈哈哈。”
地菜心里一直在嘀咕贤叔打搅他要办的“正事”,嘴上却一直在虚与委蛇。
“也成呀,这干哪一行也饿不死人,”贤叔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么,你叔我当年也是念毬不进去,才学了个木匠,现在也不挺好,这一个大工,一天也不少拿呢……”
“听屋里人说,川道的房子都是贤叔给盖的,贤叔牛的很么!”地菜,连忙拍上了马屁。
“到咧,你看看这一阵子没浇上水,这叶子都有些子泛黄咧,”贤叔絮絮叨叨,“这正抽着稻穗呢么,正是需要多浇水么,叔要是啥时候来不了,你给叔也看着把水阙子打开……”
“那成啥问题嘛!”地菜答应的很干脆,但心里却一直在腹诽。
真他哥倒霉,等人没等上,还给安排了一个给稻地放水浇地的额外活路。
“这会儿也没啥人,把水阙子开打,把往下流的渠水给截断,都放到咱两家的地里去!”贤叔道,“这样就快了,马上就得吃中午饭咧,你学校不是两大晌吗?”
“中午饭呀?我吃过咧,”地菜随口就来,“叔,你要是没吃饭,就先吃饭去,我给咱看着就行……”
“你这娃明事理的很么,真是没白念书呀!”贤叔一听就眉开眼笑,“下次见了你家人,好好夸一下子你,娃真是长大咧!那好,我先走咧!”
地菜看着贤叔走远咧,赶忙又来到那个石拱桥上。
多少有些穷极无聊,地菜摸出一根烟,点上咧。
“地菜,你大个灯,狗日的,干啥呢?”一会儿从石拱桥的下游一侧,传来一声吆喝。
地菜伸长脖子一看,忽勖平。
忽勖平肩上扛着一把铁锹,手里用柳条
子穿着六七条一尺左右的鲶鱼,正站在水渠边上的土路上。
“哎呀,我当是动物园放假咧跑出来个叫驴,不成想是我平哥呀,”地菜立马原形毕露,流里流气道,“提了几条鱼,冒充啥阮小七呢,你在这儿‘打渔杀家’呢?”
“是不是你个狗日的把水给截断咧?”忽勖平笑道,“就说正在下面给稻地浇水,一会儿就没水咧,原来真是你这个黠拐在这里捣乱呢!”
“来嘛,平哥,先抽个烟,”地菜笑道,“我不截水,你能这么轻易地逮住了这么多的鲶鱼?你感谢我都来不及吧?哈哈哈。”
“先把水放开,这渗渠都得好一阵子,”忽勖平说着,就朝着上面走去。
“等下嘛,平哥,我来咧,急死捭阖的干啥?”地菜连忙跑下石拱桥,追着忽勖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