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女俯下身子,戴上手套,快速打开工具箱,和汉堡包两人对地上散发着血腥味的尸块进行快速检测。关于臭活方面的东西,我一点儿都不懂,也不知道刘美女在进情报处之前,曾在刑警队待过,而且还和汉堡包有过合作。我看这两人倒真像是一对最佳拍档。
汉堡包像捉田鸡那样,一把抓住地上那颗活蹦乱跳的心脏,让刘美女用注射器将心脏里边的血液抽出来。我看得心惊肉跳,反而是刘美女眼睛都不眨一下,一注射器就扎进那颗心脏里边去了。只听“岌!”地一声,心脏里边的血顿时飙进针筒,灌了满满一支。
刘美女将血液推进一个装有少量白色液体的试管,轻轻摇晃,然后摇头。
汉堡包站起来,将被鲜血染红的白色手套脱下,扔在旁边的臭水沟里。
“怎么样?有没有兴奋剂的成分?”汉堡包问刘美女。
刘美女叹气:“和以前一样,啥也没有!”
“以前?”我不禁脱口问道,愈发感觉刘美女有事瞒着我了。
汉堡包看了我一眼,毫不遮掩地说:“没错!前几年我们就调查过一次!”
刘美女接着说:“黑户账号,就是那时候建立的。”
我抓了抓脑袋,感觉有点委屈:“那你为啥不告诉我?”
汉堡包说:“你和老彭他们关系不错,刘美女对你有防范。刚才看你被吓得屁滚尿流,想必老彭他们还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所以,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老彭他们,是敌是友还未知,还得进一步观察!”刘美女说。
汉堡包将工具箱整理好,过来和我握手,表示友好:“这次,多亏大冬,把范围锁定在明州路一带。要不然,咱们哪怕十天半月都不会找到这地儿来。”
我心有余悸地问:“这地上的人是咋回事?怎么一下子就把自己撕成两半了?”
汉堡包回答:“谁知道!这些人的身上,都附着一股巨大力量,以前有些同志说是鬼上身,也有些同志说,是打了兴奋剂。这事儿,现在都还是个未解之谜。”
“还有,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鬼?会上网搜索黑户资料,应该不是鬼!”
刘美女摇头:“说不好!谁说鬼魂不会使用电脑?如果是僵尸呢?”
汉堡包感觉气氛不对,忙打哈哈说:“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僵尸,别迷信……”
把要取的样本都取了,汉堡包挥了挥手,继续带着那两个机器人一样的狙击手跟着大家跑。五人沿着那条足足有十几米宽的人工地下河,一口气走了几公里。
看着周围到处都是渠道,到处都是各种闸门,我觉得新奇的同时,也觉得恐惧。从未想过,这座我再熟悉不过的城市下面,竟然是这样一种骇人听闻的复杂结构。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初对这座城市进行规划的时候,规划师一定是土木工程方面的高手。
“龙宝哥,你是土生土长的紫桐人,这是怎么回事?”我问汉堡包。
汉堡包一边带着我们往前走,一边向我介绍:“紫桐这座城市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楚汉相争时,就在这儿修建工事。加上地质不稳定,泥土被水流侵蚀严重,不管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建筑工匠,都是谙熟风水土木的人,史料记载,唐朝袁天罡都曾来过这儿!”
“袁天罡?他来紫桐做什么?”我继续问。感觉这事儿越来越玄乎了。
“我小时候经常听我姥爷说,紫桐是一座城中城。民国时期,有位将军到一座老宅里搞搜查,和一群士兵掉进一个漏斗那样的地窖。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口,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将军开始吃他们的肉。最后怎么出来的,我不记得了。”刘美女说。
我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了,忙问:“咱们,不会迷路吧?”
刘美女和汉堡包过来,一人挟着我的一条胳膊,拖着我往前走。汉堡包告诉我,咱们不会迷路,因为那个把自己撕成两半的清洁工,也是“系统”派过来的。而且为了防止内部出乱,汉堡包昨晚还连夜通过他在紫桐的关系,弄了一份紫桐市的地下结构工程图。
刘美女说:“从咱们刚才的快检结果来看,那清洁工的确来自701!”
所谓的701,我在单位也曾听一些老同志说过。这个组织目前已经不存在了。但在文革以前,这个组织的人异常活跃,说白了,和特务机构差不多。后来国际形势稳定了,组织里的工作人员才散落民间。有些进了警局,成为普通警察,运气不好的则当了下岗工人。
总之,那是一个表面上已经不复存在,实际上还跟咱们这种单位多少有点联系的人。
一般情况下,在特殊事件面前,这些人偶尔会被警方征用,他们就像我这样,以雇佣关系协助案件侦查。如果说,那位清洁工真是701,被“系统”指派也合乎情理。
正走着,前面的管道转了个弯,耳畔突然就传来低沉的、嘭嘭的撞击声音。而且在管道的另外一端,还有一丝光亮忽隐忽现。我心想,莫非是地铁施工?可转念一想,不对呀!前一晚紫桐新闻频道还在播放,说本市的地铁建设,正在招标,要到明年才开建。
如果不是地铁施工,除了咱们,这个时候,谁还会在这种阴森森的地下管道里?
汉堡包于是挥手,让其中一位狙击手前去探路。五分钟后,那人不紧不慢过来,挥手让我们过去。四人一阵小跑,前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大了。大概十多分钟后,总算来到那盏忽隐忽现的灯光面前。大伙瞪眼一望,这才看清那是一盏被安装在一辆油罐车上的探照灯。
地下管道里边,怎么会出现油罐车?那当然不是真正的油罐车,而是一所外形酷似油罐车的建筑。就在大伙瞠目结舌时,“油罐车”的盖子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头戴安全帽的老人,年纪大概在六十岁左右。看他胡子拉杂的模样,应该很久没出去了。
“喂!你们几个小子,哪来的?这儿是地下禁区,不要命了是不?”老人板着脸喊。
汉堡包走过去,掏出警官证:“老人家,我们是紫桐警方,正在追捕逃犯呢!”
老人家看了看汉堡包的警官证,这才揉了揉鼻子说:“这儿到处都是监控探头,老头子天天坐在这里看着,哪有什么逃犯进来?这管道通往大洞水库,你们去不得!”
刘美女看了看老人,问他:“老伯,您老是哪个部门的?”
“我啊?我是大洞水库的管理员,这管道归谁管我不晓得,反正我们几个在这里,就是为了专门看管你们这些不要命的小鬼。上个月,还来几个小老外,说是探险队的!”
这时,“油罐车”里面又爬出一个虎头虎脑,满身油腻的汉子。
老人家指着那汉子向大家介绍:“这时我娃!我们一家几口都住在这里。”
汉堡包往前走了几步,用警用手电照着前方一道高达五六米的铁门,铁门上边,还用红色油漆刷着一个大大的禁字。刘美女问:“老人家,我们就进去看看成不?”
汉子瞟了我们几眼:“有啥好看的,不就几个大齿轮……”
老头笑着说:“你们都是警察,那我就放心了。要看看可以,我把门打开,你们就站在边边上,不要往里边走,这种地方,你不晓得哪个时候会坍塌!”
老人说着,就让汉子用钥匙给大家开门。那汉子一身肌肉,一看就是搞机械维修这一块的师傅。他将锁打开,一连推了几下,都只见那门咯吱响几声,挪出半尺的距离。
大伙见了,都跑过去帮忙,喊着号子推了大半天,才把那道铁门推开。
在探照灯的光芒中,大伙很快发现铁门背后的景象,和之前所有人想象中的场景有着天壤之别。没有水泥管道,没有砖墙,甚至就连汉子说的大齿轮都没有见着。里边黑乎乎的一片,用电筒往里边直射过去,除了滚动荡漾的水流,啥也看不见,仿佛无边无际似的。
见大家迟疑不见,老头走过来带路,笑呵呵说道:“我看,你们办案是假,出来玩是真吧?瞧你们一个个缩头缩脑的,和我孙子放鞭炮一样,又怕又爱!”
这话听起来总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汉堡包指着水面问:“这水,咋回事?”
汉子说:“地下湖,知道吗?这儿是山体内部,湖面的位置要比这儿低好多!”
地下湖,俗称暗湖,这我当然知道。一般都是由地下河流入山体内部的巨大洞穴形成。比如云南的六郎洞,还有广西的一些溶洞里面,也存在着一些类似暗湖的水塘,但湖面的广袤程度,绝对没有咱们眼前这片水域大。从地理位置看,紫桐并没在云贵高原的范围,出现这样的地下湖的确让人匪夷所思。我问老头:“这湖对岸都有些啥?老人家你们都去过吧?”
老人家一边带着我们沿着岸边的沙滩走,一边认真介绍:“对岸,就是大洞水库的闸门,那儿相当危险,我看你们,你们就不要过去了。我们平时,平时也很少过去……”
老人家说这句话时的语速显得并不流畅,在警局搞过审讯的人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绝对隐藏着一些什么。就在大伙愕然之际,湖面突然闪过一丝光芒,绿幽幽的,鬼火一般。
老人家见了,骇然大惊,和汉子一同甩着手臂,冲我们大声叫喊:“走!快点走!”
见我们站着不动,这一老一小也顾不上大家了,撒腿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咱们身后。大伙傻愣在那儿,用电筒照了照,除了老头跑掉的一只拖鞋,哪里还看得见他们的身影。
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脱口骂道:“奶奶的!啥都不说,跑个锤子!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