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最近得罪人的本事越来越见长了。”
下朝回家的路上,看着一脸委屈跟在自己身边的闺女,顾横舟又好气又好笑。
好气的是,她再怎么说也是她亲娘,这破孩子有什么事儿也不和她商量一番。
如果她提前知道,其实这事儿不至于闹到朝堂上说。
谁敢说她顾横舟的闺女写个话本子都写不得了?
好笑的是,她和虞红鲤算是逃过一劫,顾轻语并没有坚持写邪教cp,而是挑了白微和苏以然下手。
顾轻语一脸可怜巴巴,小心翼翼打马到了顾横舟旁边:“娘,我哪敢不告诉你,都怨阮……”
“顾……顾将军,等等!”
还不等顾轻语把话说完,身后便传来了女人气喘吁吁的叫喊声。
母女两人回头一看,竟然是跑的满头大汗的阮清秋。
“阮尚书,你这是……?”顾横舟有些诧异的问道。
说起来,阮清秋也是够惨,她是文臣,没有骑马的习惯,这是一路狂奔才追上的。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而且,额头的汗滴有两滴滴到了眼睛里,让他眼睛疼的不行。
可她连汗都来不及擦,急忙道:“陛下找您有急事儿。”
听阮清秋这么说,顾横舟道了句谢,随后便策马往回走,只留下顾轻语和阮清秋面面相觑。
顾轻语原本想着下马陪着阮清秋走一路,可想起阮府距离甚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自己一个小辈儿当着阮清秋的面儿策马离开,又不太礼貌……
顾轻语沉思片刻,提出了折中方案:“阮尚书,不如……我骑马带您回家。”
“……”
阮清秋虽然也尴尬,但在顾轻语的眼神攻略下,还是同意了顾轻语的建议。
她的腿真的是一点点也走不动了。
阮清秋坐在顾轻语身前,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社死体验。
……
顾横舟到御书房的时候,女帝正在御书房品茶。
瞧见顾横舟进来,立马起身,十分亲切:“横舟,你觉得容征这孩子怎么样?”
“我觉得除了顾轻语以外的孩子都挺好。”顾横舟虽然不知道女帝什么意思,但机智的不准备接招。
“……”女帝深深的望了一眼顾横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顾横舟也深深的望着女帝,眼神困惑不解。
容征好不好也不是她的好大儿,别说好不好和她没关系,就算不好也不是她能说的啊……
两个人这么对望了一会儿,女帝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其实我觉得容征和轻语挺合适的……”
听完女帝仔细讲述阮清秋和她说的话,顾横舟沉默了。
年轻人的世界,她不理解。
明明前几天还和程景寒打的火
热,这怎么突然间就换人了呢!
她顾家可没有这个传统。
迟疑片刻,顾横舟还是沉声道:“陛下,臣女怕是配不得……世子爷。”
女帝的脸色冷了下去。
顾轻语救容征这件事儿,几乎将所有朝臣都瞒住了,所以动用的只能是顾横舟的人。
也就是说,容征险些失
身的事儿,顾横舟是知情的。
思及此,女帝冷哼一声:“顾将军可是因为容征遭了难而不愿接受?”
“世子千金之躯,才学出众,配小女那是下嫁了,可……”
“可什么?”
女帝瞧着顾横舟吞吞吐吐的样子,又冷哼一声,颇有些傲娇的意思:“你别拿杜家说话,他们的婚约不是早就解除了。”
“不是杜家,而是程景寒。”顾横舟长叹一口气,语气却说不出的严肃:
“程景寒和小女怕是已经有了关系,但两个人的相处的模式却不像恋人,臣怀疑……”
“程景寒刻意接近轻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女帝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接着顾横舟的话说了下去。
顾横舟点了点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那天提点了程景寒一番,但似乎并没起什么作用。
“你是想,将危险放在眼皮子底下阿,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女帝也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吧。”
看着顾横舟已经不再年轻的面孔,女帝突然想起了她们年轻的时候。
想起了苏以然,和代替苏以然吃了那些补品的白微。
“横舟,轻语不该当这个牺牲者,我们这么做……和我们曾经痛恨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为了大部分人的利益,牺牲掉某个人的利益,甚至这个人对此毫不知情……不,她甚至不是牺牲,她是被害。”
“你这样会害了她一辈子,人都是日久生情的,她会慢慢的把他当做亲人,等到真相来临的那一刻……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女帝只觉得自己被无力感包围着,她痛苦的觉得像是被扔进了寒潭。
冰冷的湖水紧紧的包裹着她,扼住她的喉咙,叫她发不出丝毫响声。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但还是要牺牲无辜的人吗?
女帝心里不好受,顾横舟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可她又能怎么样呢?
忠君爱国四个字是刻在顾家人骨子里的,是流淌在顾家人血脉中的。
“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这是顾家人的……”
“不必说了,我不同意你的想法,白微的悲剧不应该在任何人身上重演,凤仪从不惧战。”
女帝目光坚定,可顾横舟却并不这么想。
她走到女帝面前,端起了已经凉透了的茶杯,直接泼到了女帝的脸上。
女帝诧异的睁大了双眼,她根本没想到顾横舟竟敢如此大胆。
她看向顾横舟,看见顾横舟的神情冷淡,双目却隐有怒气。
顾横舟向来内敛,这应该算是她气急的模样。
她们是至交好友不假,可自打她登基后,顾横舟就一直以君臣之礼相待。
她都忘了有多久,没有人这么推心置腹的和她说话了。
“您应该为天下人负责,而不是为某个人负责,不惧怕战争,但……战争是什么好事儿”
顾横舟说着,将杯子放到了桌面上:“请陛下恕罪,是臣……失礼了。”
女帝毫不在乎的擦了一把脸上的茶水,大大咧咧的将茶叶梗给吐在了地上:
“行行行,都听你们的,反正又不是我闺女,而且人家没准真心相爱呢,到时候我不就又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了。”
听着女帝越说越跑偏,顾横舟也有种回到年轻时候的感觉。
其实在女帝登基后,她就一直刻意疏远女帝,她总是觉得人都是会变的……
登高必跌重,有哪一朝天子可以容忍功高震主的臣子呢?
为人臣者有三忌——
一是功高震主。
二是权大欺主。
三是才大压主。
所以她处处小心谨慎,生怕因为自己给全家带来灭顶之灾。
但现在看来,变的也许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