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那夜她离开三庙村的心情是迄今为止最复杂的,其实她在三庙村待的时间并不长,要说跟沈婆的感情也未必有婆婆深,甚至与曲伯母也可能没法比,但是沈婆给奶奶的姓名让已经成年的奶奶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而且活得那么真实,奶奶虽然跟沈婆始终没有定下什么名分,但是她们都清楚,沈婆是‘沈绣’这个名字的母亲,而奶奶的名字就叫沈绣。
那夜里许旺带着奶奶和小念赶了一夜的车,大雪掩盖住了他们逃离的马车印。
“噗通!”一声,正蜷缩在马车里棉被中的搂着小念的奶奶突然听到一声异响,接着便感觉马车异常的颠簸起来,奶奶知道不好,刚想掀开车帘问许旺原因,却不想马车直接翻倒,奶奶下意识的抱紧小念跟棉被,便直接从马车里甩了出去,随后奶奶便失去了知觉,晕倒在漫天大雪的荒野之中。
“姑姑!姑姑!呜……”
奶奶被小念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醒了,她睁开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自己还侥幸的活着,除了头有点疼之外,身子倒是还没什么大碍。
“小念别怕,姑姑在呢!”奶奶赶紧将小念搂在怀里,同时看了一眼周围,这是一间还算整洁的土屋,奶奶身下是一张暖和的木床。
“穗丫?”奶奶有点吃惊的看着正在屋里背对着自己整理桌子的女孩。
“您醒了?!”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后,那个长的像穗丫背影的女孩转身有点惊喜的看着奶奶,“你等会,我去叫来顺叔!”
奶奶刚想问她原因,那姑娘便快步的跑了出去,奶奶的眉头不由的紧皱起来。
“小念,咱们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奶奶赶紧问向小念道。
“您晕倒了,我害怕,便哭了,后来那个之前带我们进村的人赶车把我们又拉回来了。”小念看着奶奶怯怯的说道。
“那给我们赶车的人呢?”奶奶赶紧问道。
“我也不知道!”小念赶紧摇摇头,害怕的泪水都快掉了下来。
“别怕,姑姑在呢,没事的!”奶奶知道小念肯定又是被吓到了,赶紧再次搂住小念安慰。
“您真的醒了!”王来顺推门见到奶奶很是激动的说道,赶紧冲着身后的姑娘说道,“赶紧把吃的拿过来!”
“好!”姑娘赶紧的转身离开了。
“我要见沈婆!”奶奶顿时脸色冷了下来看着王来顺说道。
“沈婆在三庙村,这里又不是三庙村!”王来顺一副温和的神态看着奶奶说道。
“那许旺呢?”奶奶赶紧问道。
“从马车上掉下来摔死了。”王来顺有点难过的看着奶奶说道。
“我不信!”奶奶顿时瞪着王来顺怒道。
“天那么黑,又那么大的雪,他又不熟悉路,赶着马车跑到了沙河边,要不是沙河封了冰,恐怕您也……”王来顺苦着脸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能救了我?”奶奶依旧瞪着眼看着王来顺问道。
“这……”王来顺不由被奶奶问住了,随之尴尬的冲奶奶笑了笑。
“是你杀了他!”奶奶狠狠的说道。
“你们都饿了吧,先吃饭吧!等会我们还要赶路呢!”
就在王来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奶奶的时候,那个姑娘端着两个白瓷碗走了进来,里面还冒着热气,王来顺赶紧的转换话题,接过瓷碗端到了奶奶的床前。
奶奶当时以为王来顺要带她们回三庙村,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但是对于许旺的死奶奶依旧觉得蹊跷,所以依旧用怒目瞪着王来顺。
“我先去准备马车,您先把饭吃了。”王来顺看到奶奶看自己的眼神依旧带着怒气,便知道自己在场奶奶肯定不会吃饭的,便只好找个借口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那个很像穗丫的姑娘。
“你们赶紧吃啊,再不吃就凉了!”姑娘看着许久没动便赶紧催促道。
“姑娘,你认识穗丫吗?”奶奶看着姑娘问道。
“那是我的表姐。您认识她?”一听奶奶说到穗丫,姑娘赶紧兴奋的走近了两步跟奶奶攀谈起来。
从姑娘的口中奶奶知道这村子叫刘店村,离三庙村约五里的路程,这个姑娘的父亲是穗丫的舅舅,所以她跟穗丫是表姊妹,因此两人长的颇有几分相像。
“谢谢你救了我们!”奶奶感激的看着姑娘说道。
“我可没有,是来顺叔今早把你们送过来的,救你们的是他。”姑娘赶紧摇头说道。
“来的时候你就见到我们两人吗?没看到其他人?”奶奶心中还是觉得王来顺在欺骗她。
“就你跟这小姑娘,没有其他人了!”姑娘看了眼小念说道。
奶奶眼神中顿时显露出了一丝悲伤,她没想到许旺真的就这么死了。
“你们赶紧吃吧,听来顺叔说等会你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赶呢!”姑娘看出来奶奶的悲伤,也不敢再聊下去了,看了眼热气快要消散的瓷碗,便再次催促道。
奶奶看了眼小念,小念则正看着那瓷碗咽着口水,必然是饿坏了。
“谢谢你!”奶奶感激的看了眼姑娘,随手也就端起了身边的瓷碗,试了试发现不是很烫,便给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念,小念赶紧接了过去,直接放到嘴边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不一会一大碗小米粥便见了底,可见她真的是饿坏了,奶奶又要把另一碗给了小念,小念又喝了半碗后才停住。
“这孩子真是饿坏了!”看到小念的吃相姑娘也是感慨道,“我再去给你盛一碗吧。”说着姑娘便端着那碗被小念喝空的瓷碗走了出去。
看着小念喝剩下的半碗稀疏的小米粥,奶奶顿时觉得自己对不起婆婆跟曲伯母,当年自己跟着婆婆的时候,婆婆从未让自己受过这等的委屈,而且曲伯母为了救自己将命都搭上去了,如今小念跟着自己不仅挨饿,还差点丢了性命,奶奶心中对小念有着说不出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