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奶奶打算在教堂里待上几日便离开的,如今她已经知道了苏州的方向,只要她找到大运河,便可以顺其南下,去往苏州,可是瑞恩牧师也许因为沈婆的缘故,并没有打算让奶奶离开,甚至还给奶奶安排了一些教堂工作,也让奶奶在这里遇到了让她彻底留在徐州十年的人。
“沈姑娘,过几日便是中国的新年,我正在准备组织中国新年祈祷会,到时我会在教堂外面搭设粥棚,施粥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帮助我?”瑞恩牧师看着奶奶问道。
奶奶看着瑞恩牧师慈祥的目光,加上瑞恩牧师的理由,奶奶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点点头。
“太好了!”见到奶奶点头答应,瑞恩牧师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那今晚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就开始准备。”
说完瑞恩牧师便站起身来,他走到小念的身边,试了试小念的额头,“主的保佑,我可爱的小姑娘,你已经没事了!”说完他在小念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冲着奶奶笑了笑后便离开了。
“姑姑,我们还走吗?”小念很是担忧的看着奶奶问道,从她的眼神中奶奶看到了她对于之前经历的一种恐怕,更是对现在这种安逸生活的留恋。
“小念喜欢这里吗?”奶奶摸了摸小念的头问道。
“恩!”小念赶紧点点头。
“既然小念喜欢,那我们就暂时不走了。”奶奶笑着回答道。
“真的?!太好了!”听到奶奶说不走了,小念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这种笑,奶奶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了,这让奶奶心里很不是滋味。
1919年的春节奶奶是在徐州的教堂里度过的,那日里这座徐州郊外不大教堂挤满了人,从他们的穿着来看,从乞丐到达官贵人,从孩子到老人,他们都带着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站在教堂的高台上穿着黑袍,一手拿着十字架。一手拿着一本厚厚书的瑞恩牧师。
对于那些乞丐或者说是饥民来教堂里领粥奶奶还可以理解,她不明白为何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甚至还带着珠光宝气的有钱人竟然也都来凑热闹。奶奶那时还不理解什么是信仰,也不知道这些人来的目的其实各不相同。
就在瑞恩牧师讲完后将要走下高台的时候,突然一队持枪的军人闯进了教堂,顿时惹来众人一阵的骚乱,紧接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样貌端秀美丽,穿着一件丝绸绣花的冬日旗袍,披着一件雪白的貂绒披肩,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细绒毛的狐狸皮毛围脖,一看便知道出自大户人家。
前面军人帮着清开一条路,女人径直的走到高台上,很是客气的冲瑞恩牧师行了个欠身礼。
“瑞恩牧师,司令因公忙不开,特意托我前来帮您主持这个祈祷会,您没意见吧?”女人面带浅笑的问向瑞恩牧师。
“我这是教堂,本就是传播主的福音,谁来我都欢迎。”瑞恩牧师很是客气回答道,不过很快他便将目光投向将教堂大门围堵住的那些军人,“不过夫人这架势似乎不像是来参加祈祷会的?”瑞恩牧师脸色有点不悦的说道。
“如今兵荒马乱的,到处都不太平,司令担心有人捣乱,特意派兵过来维持治安,瑞恩牧师可不要误会啊。”女人温柔一笑的解释道。
“那我多谢司令的好意了。”瑞恩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色却并无领情之意,可见瑞恩牧师跟这个司令之间必然有些积怨。
“这次司令让我前来还有一件事要借着这次祈祷会宣布,正好徐州各界有头有脸的人也都算到齐了,也省了司令派人去你们挨家挨户的通知了。”女人说完转身扫视了一眼下方坐在最前面的一群穿着讲究,浑身珠光宝气的富人,“如今民国虽建,但军事实力依旧难以维护国之安危,所以为了巩固和维护我们徐州的民国革命的成果,司令将在年后在全徐州地区征军五万,同时也要各位的帮忙,所有赋税增加两成,以做养军之用。”
女人的话顿时引来下面那些富人的一阵骚动,但是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那些持枪的军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对了,司令知道瑞恩牧师这次要施粥救济,所以特意让我带了一百斤大米过来,算是司令的心意,要是不够的话,瑞恩牧师可以随时让人去司令府去取。”女人不理会下面人的骚动,而是转身跟瑞恩牧师说道。
“多谢夫人了。不过还请夫人回去转告司令,这教堂虽然在徐州,但是却属于德国教会的,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徐州司令能管辖了的,希望好自为之!”瑞恩这话明显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让女人的脸色也变的很是难看。
奶奶当时并不理解为何一个小小的基督教堂的牧师竟然可以威胁到一个地区司令,看女人的脸色似乎还拿这种威胁毫无办法。其实在当时的中国,各地的基督教堂就如同赞助国在当地的大使馆一般存在,甚至于他们凌驾于中国的权利机构,可以说是一种超脱中国而存在与中国的外国势力点,虽然在很大程度上体现出了中国的殖民性,但是在抗日战争时就连日本人也都不敢去破坏一个外国的教堂,使得不少教堂成了那时中国人的避难所,也拯救了不少中国人的性命,所以基督教至今依旧在中国有着一定的民间信仰基础。
“瑞恩牧师应该清楚司令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这施粥救济的事司令当年可做的不比牧师您少,如今徐州在司令的统领下也算太平无事,大家也都算能过个安稳年,但是若是司令倒了,您瑞恩牧师有教会跟德国政府保护自然不怕,但是您的这些信众可就不像今日里这么安稳了吧。”女人环顾了一下教堂,冷着眼看了看下面形色各异的人,这算是对瑞恩牧师威胁的回击,但是却显得极为的无奈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