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空狠狠地洗了把脸,满面寒霜地来到前厅,不管正在看诊的沉夜心,一把把她拉走。
路空一言不发,直接把她拉进了房间。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沉夜心皱着眉头,不满地甩开路空的手。
路空严肃地看着沉夜心。
“沉司令,你还记得,我们来这里多久了吗?”
沉夜心不耐烦地回道:“你就这事把我拉过来吗?我们在这里,不就待了……”
她忽然变了脸色。
死死地盯着路空,沉夜心不敢置信地说:“……已经快三个月了。”
“所以……”
沉夜心扶着额头,上面已经渗出了汗水:“我……我都做了些什么?”
她感觉到一阵后怕。
近两个月来,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小镇的生活里。
每天洗衣做饭、看诊开药、偶尔还陪着邻居说说家长里短,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更加忘记了,自己和路空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不对劲……这不对劲,这不是我!”沉夜心也忽然想明白了,她惊恐地看着路空。
路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这是一个陷阱吧?”他不敢确定地说。
沉夜心坐到了椅子上,缓了一会才说道:“反正很不对劲,想想这里的人,这里的社会,都非常不对劲。”
路空也点点头,说:“每年都风调雨顺,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灾难,百姓也特别淳朴,听说镇守府上,连牢房里的犯人都很少。”
“是的,这里的人口构成也非常合理,虽然阶级分明,但各行各业都很齐全,所以百姓的生活也特别安定……”
“这里像是个古代社会,但又安定得太过了……甚至……我没有听说这里的人提起过……战争。”路空不确定地说。
“是的,而且在这种生产力与生活条件下,患病人数也比我预计得少的多,整个小镇也只有几个医生……”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们要离开这里!”
沉夜心终于恢复了冷静,太空舰队司令的气势再次回归。
“尽快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出发!”她冷静地说。
路空站起了军姿,行了了军礼:“是!”
说行动就行动,沉夜心到前厅把不多的患者安抚劝离,然后回到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
路空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行李以后,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穿的那套简易款生物战甲取出,他决定明天穿回这件衣服,以时刻提醒自己。
王婶很奇怪地看着自家主人开始收拾东西。
沉夜心把一大笔钱交给她,让她先看着这个院子。
一直忙碌到夜幕降临。
两人梳洗了一番后,下定了决心,明天出发。
……
第二天。
路空从床上爬起来,有些迷糊地挠了挠背后的痒痒。
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看着床边黑色的风衣战甲,他有些奇怪。
“我怎么把这玩意拿出来了?”
自然而然的,他把战甲收了起来。
搓了搓眼角的眼屎,他打开了房间门,准备打趟拳,再好好地冲个澡。
一如往常。
院子里,朝阳已经把光芒洒下,沉夜心抱着几个簸箕出来。
“先帮个忙,先把这些药材晒一晒,今天天气好。”
她很正常地朝路空说道。
路空见到沉夜心的时候,心头略觉得有些异样,但又觉得很正常。
“来了!”
帮着沉夜心把药材晒好,见到王婶奇怪地看着他们。
“你们……不走啦?”
沉夜心和路空也很奇怪地看着王婶。
“走?没说要走啊?”沉夜心疑惑地回道。
王婶也疑惑了,但很快就露出了乐呵呵的笑容,说:“不走好啊,不走好!”她连忙回房,拿出了一包银子。
“可吓坏我了,这么多银子,可不能交给我。”
她把银子塞回给沉夜心。
沉夜心眼里也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变得正常了。
“哦,可能我拿错了。”
她接过银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路空一边打拳,一边看着这一幕,总感觉自己好像把什么事情给忘记了。
到底是什么呢?
他迷糊地晃晃头,脚上踢到了井边的水桶,水流了一地。
“哎哟,可看着些!囡囡,快!收药呀!!”
王婶带着春生飞快地过来帮忙。
“到底是什么呢?”
路空手忙脚乱地收着地上的簸箕,把这个念头也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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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又是一月过去。
路空和沉夜心好像再也没有想起过要“回家”这件事。
一个真的成为了医馆掌柜,一个成为了小镇出名的妇科大夫,日子过得简单而愉快。
小镇里的人也完全接纳了这对姐弟,好像他们就是土生土长的河浦镇人。
这一天,医馆生意清淡,路空让王婶代替他看着柜台,自己溜出来玩。
河铺镇的集市逢五、十即开,但每月十五那次规模会比较大,被称为“大集”。
路空兜里揣着半两碎银子,还带了百来文铜钱,这些都是他的“零花钱”。
熟练地找到一个外搭棚子的小茶铺,熟练地点了一碗醪糟蛋和一碗馄饨,他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转头看起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时间临近中午,集市上的人越发地多了起来,河铺镇下有几十个村子,今天赶大集,好多离得远的村子里也有人带货上来卖了。
集市所在的城隍庙门口多少有了些人声鼎沸的感觉。
路空看了一阵,有些失望。
今天没有杂耍地过来表演,也没有胸口碎大石……他其实对这些没兴趣,主要是没有这些就没啥小妹妹会出来赶集。
只有些糙汉子和大妈大婶在来回讲价扯皮,
悻悻地收回目光,老实地扒饭。
这个时候,茶铺的老板——一个干瘦的老头子,忽然坐到了路空的对面。
他还端来了两个卤蛋。
“干嘛,我可不加菜啊。”路空把卤蛋推了推。
“请你吃,路小哥,请你吃。”
路空看着脸上堆着笑容的茶铺老头,狐疑地皱起眉头,无事献殷勤,这肯定有问题。
“有话直说!”
老头脸上还是堆着笑,多少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他有些尴尬地偷偷往旁边瞟了一眼。
路空转头一看。
好家伙,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坐在隔壁,见路空看过来,连忙冲着他笑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这壮汉,穿着皂色长袍,洗得干净,身体看起来挺强健,面方而直,五官较深,唇上下颌留着短髯,手指粗大,指节粗壮,看着像是个武夫。
见路空看向旁边,老头连忙介绍了起来。
“这位……这位是我一位远房的侄子,在卫所当着差,今年刚升了副都头……”
老头还想继续说,但路空已经把筷子放下了。
“郭老头,我这也挺照顾你的生意的,你不是买馄饨的吗?怎么还干起媒人的活了?”
路空不客气地打断了茶铺老头的话,没好气地掏出几个铜板,拍在了桌面上。
见路空起身要走,那壮汉连忙跟着站起来,凑到路空近前。
“这位小哥有礼了……”他双手抱拳。
“免了,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路空侧身让开,从他身边走过。
但壮汉却伸出手,挡在了路空面前。
路空看了过去,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