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洒在路空身前的沙滩上，反射出银白的色泽，哗啦啦的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海岸上，嘈杂而又寂静。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路空搞不清楚现在是几月份了，但他隐隐感觉不太对。
东海市原本就是个热带城市，每年的气候也都比较接近，现在又完全变成了雨林，很难从气温变化中判断日期。
路空也不知道现在几月份了。
只是此情此景，让他脑海里浮现曾经学过的一首古代诗歌，都快搞不清楚是在蓝星学的，还是前世学的了。
“但愿……但愿……但愿什么来着？”
念了两个词，他忽然卡壳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对吗？”沉夜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的基础教育有点不过关啊。”
她带着三分调笑的意味说道。
“你不是睡着了吗？”
“睡不着，我页……想我妈妈了……”沉夜心有些落寞地说，坐到了路空身边。
“姐姐的妈妈，应该也在阳城吧。”路空不知道怎么安慰，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我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了……在我二十八岁的时候。”沉夜心低头叹了口气。
“抱歉……”
路空说道，心里却想到另一件事去了。
沉夜心看起来很年轻，没想到多年前就二十八了，那她现在多大了？
侧头看着她完美无缺的侧脸，路空心里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问肯定是不敢问的。
但沉夜心却好像猜到了路空在想什么，她转过头，两人对视。
“你是不是在想姐姐我年纪多大了？”
她的嘴角在微笑，但路空却在她眼里看到了杀气。
连忙把头转回去，路空干笑道：“姐姐当然还很年轻……”
“43……我已经43岁了。”沉夜心挽了一下头发，然后又摸了摸自己额头的阴封印。
“是这个能力，让我越来越年轻，我现在照镜子对比10年前的照片，我看起来更像是照片里的人的妹妹。”她按了按自己的脸，凹陷马上就弹回去了，有一种青春动人的感觉。
路空也明白了，为什么沉夜心的魅力如此特殊。
身居高位，气质成熟，但外表看起来又少女感十足，这种年龄和气质上的差异，产生了更加强烈的吸引力。
乍一看是妹妹，一说话是小姨，远看又是女强人……
颇有一种变换莫测之感。
沉夜心说起自己年龄的话题，这就有点超纲了，路空也不知道怎么回，两人就此沉默了下来。
她又看向了圆月，面容沉静淡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路空也看着明月，心里有一种恍惚的错觉。
前世，他也有段时间很喜欢看月亮。
“姐姐，有爸爸和妈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路空迷茫地问道。
前世和这一世，他都是孤儿，父亲和母亲，是他最熟悉，却也最陌生的词汇。
沉夜心张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沉默着。
她知道不管说什么，其实都是对路空的伤害——甚至路空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一种伤害。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路空忽然哼起了前世听过的小调，完整的歌词有些记得不太清楚了，但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一句。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歌声里也没有多少情感，沉夜心甚至连羡慕之类的情绪都听不到。
但她忽然发现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下来了。
胸口闷地发疼。
歌声停下了。
“你怎么哭了？”路空看着沉夜心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水，他不理解。
沉夜心看着茫然的路空，心疼得不得了，下意识地，她半跪起来，一把搂过路空。
“姐姐？”
他感觉到沉夜心把头埋在他的头发里，搂得那么紧，那些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虽然不解，但他感受到了沉夜心的伤心。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晚上唱这样的歌呢？明明姐姐刚刚才说了她母亲过世已久的话。
沉夜心的确有被歌词触动，她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但坚强如她，早已经能够平静面对母亲离开的事实。
她心疼的，是路空。
一个连母亲的概念都模糊的孩子，那么他的成长经历，一定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头吧。
而每个人其实都希望获得关怀，获得照顾。
沉夜心理解了，这就是为什么陆空把唐露看得如此重要的原因吧——那是他仅剩的情感纽带了。
她情难自已，也没想过为什么平常如此冷静的一个人，在路空身上，就忽然破防了。
想说些什么，但脑海里还有点混乱……
“姐姐！”耳边忽然传来路空严肃的声音。
路空挣脱了沉夜心的怀抱，他站到了她身前，看向海面，神色严峻。
沉夜心从路空腰侧看过去，表情一变。
那原本只有波涛的海面上，忽然升起了一些人影，只有人的轮廓，散发着淡淡的蓝光，身体虚幻，若有似无。
一开始只有零星几个，然后数量越来越多，只是一会儿，就已经挤满了整个海边。
他们半弯着腰，双手垂地，双脚在海面上缓慢地移动着，海浪从他们的身体穿过，却没有影响他们的动作。
密密麻麻的人影不断出现，离沙滩越来越近。
这诡异的一幕，让路空的头皮都有点发麻。
“这是什么东西？”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沉夜心早已经站起来，她拉过路空的手。
“先撤退，看看情况。”
内心再坚定，看到这种诡异的情况，多少都会有点毛毛的，下意识地，沉夜心并不想和这些人影有接触。
“好，我们走！”
路空也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不再停留，他们一前一后地跃到了船上，站在舰桥之外，观察着这些人影。
人影的行动比较慢，好一会，最前面的人影才终于踏上了沙滩。
而他们的行为模式，也瞬间发生了改变。
原本机械的动作开始变得灵活，弯曲佝偻的身体也重新挺直起来。
没有携带灯火，两人就这么隐藏在阴影之中，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吧，他们并不想第一时间远离。
沉夜心作为蓝星高层，却从来没有收到相关的情报，这让她对这样的事情非常好奇。
“他们会发现我们吗？”路空低声问道。
“要再看看，不确定这些东西是不是拥有智慧。”
但她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
那些站到了岸上的人影，在做了几个伸展的动作以后，齐刷刷地把脸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人影没有五官，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所以这个场景显得非常的诡异。
路空叹了口气。
“他们应该是发现我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