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不知道,自己已经和梦寐以求的生活擦肩而过了。
此时,他正带着工匠们给冰箱装车呢。
数十架马车整齐的停在将作监的皇室工坊外。
李承乾带着小太监,一辆一辆的监督工人们的装车工作。
“记住,一定要三更之后在送,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小太监跟在李承乾屁股后面,手上拿着毛笔,记录着太子殿下的嘱咐。
“对了,卢国公家一定要第一个送到,等送到后再送别家!”
“一天送不完就两天,两天送不完就一个月,反正咱有的是时间,不急!”
“最重要的是,别被他们发现咯!”
说完,李承乾看了眼奋笔疾书的小太监,“都记住了?”
“殿下,都记住了!”小太监揉了揉发酸的手,“先送卢国公家!”
“哎,对咯!”
李承乾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东宫。
刚回去,就听侍卫说长孙无忌已经在正殿等着了。
“舅舅?”李承乾站在殿外,望着殿内静站的长孙无忌笑道,“舅舅怎么来了?”
“高明!”长孙无忌一脸恼怒,“高明你这事做的,实属不应该啊!”
“舅舅何出此言?”李承乾心虚的看了眼长孙无忌,“外甥哪里错了,还请舅舅明言!”
长孙无忌这才哎了一声,叹息道,“高明啊,你是太子殿下,就算有错,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应该置喙。”
“但我又是你舅舅,有些话,我必须得和你说!”
见长孙无忌郑重其事,李承乾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指了指一旁的凳子,示意坐着说。
两人坐下后,李承乾开口道:“舅舅说的是冰箱的事?”
长孙无忌点着头,“陛下都告诉我了!”
说着,长孙无忌又拉着李承乾的手,语重心长的道,“高明啊,虽然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但也不是!”
“这群老臣,当年跟着你父皇南征北战,好多都留下了暗疾,别看这些老杀才们位高权重,但这暗疾一发作,都是疼的死去活来的!”
“这大唐的江山,也有他们的一份啊,你如此坑他们,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实在是寒心!”
“至于你怎么对舅舅,那不重要,咱们毕竟是宗亲,舅舅的就是你的,可那些老杀才们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长孙无忌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一句话,你收那么多钱,属实是过分了啊。
李承乾也不反驳,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长孙无忌,“舅舅也觉得高明错了?”
“不是错了,而是有些过了!”就算是亲外孙,长孙无忌也不敢三番五次的说太子错了。
这错了和过了,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
“舅舅觉得,父皇会不知道这件事?”李承乾再次反问道。
这次但是长孙无忌愣了,“对啊,陛下肯定会知道这种事的!”
“如果,如果高明的做法真的有失分寸,那陛下一定会提醒!”
“既然陛下没提醒,那就说明,陛下觉得高明没错!”
长孙无忌可是可是李二的智囊团之一,凌烟阁之首,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他皱着眉,一脸紧张的看着李承乾,“高明可否明说,陛下究竟是何意思?”
揣测圣心是大罪,也只有在李承乾面前,长孙无忌敢这样问。
“舅舅,糊涂啊!”李承乾白了眼自己的舅舅,“蜀地大旱,渤辽边境有变,加上突厥人的虎视眈眈,你觉得大唐能独善其身?”
“一但战争打起来,这军费可是相当大的一笔支出,若是加上赈灾……”
“到时候国库空虚,父皇能怎么解决?无非就是募集群臣捐款捐物,您觉得您那些老伙计,有几个舍得捐上千两白银的?”
“到时候,父皇一不高兴,在杀几个人,灭几个族,您觉得君臣关系还会像以前那样和谐?”
长孙无忌明白了,脑门上大汗淋漓,一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城府,二是警觉自己和这帮老兄弟的心态。
“是我糊涂了啊,太平日子过久了,把这些世俗之物,看得太重了!”长孙无忌一脸自责,只觉得自己一把年纪都活到了狗身上。
“舅舅莫要自责,太平日子有太平日子的过法,谁也免不了俗!”李承乾安慰了两句,又提醒道,“还请舅舅为我保密!”
长孙无忌又懵了,“高明,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为何要保密?”
“您觉得,当大臣们都念着我好的时候,父皇能睡得着?”
“父皇宠我不假,可我若要真成了威胁……”
李承乾摇着头,历史上记载太子李承乾造反后被贬为庶民,他虽然不想当这个破太子,但他也没信心去赌一把。
万一真被杀头了呢?
朝堂上势力错综复杂,指不定谁就指望他李承乾一命呜呼。
长孙无忌听完后,站起身,朝着李承乾一拜,“殿下实属大才,将来一定是圣明之君!”
李承乾一声苦笑,“舅舅莫要在取笑外甥了,外甥对那个位置的确没有兴趣,我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就好!”
“对了,你告诉父皇,让他把我的右卫率撤出去吧,让他们守卫皇宫,这不是钓鱼执法吗?”
长孙无忌不解的问道,“何谓钓鱼执法?”
“罢了罢了,舅舅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只是还要父皇下一道命令,让我能安安静静的把冰箱运出去!”
长孙无忌再次拱了拱手,“知道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李承乾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累,也没心思在谈下去,挥了挥手道:“舅舅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记着把冰箱带上!”
等长孙无忌离开后,李承乾叹了口气,整个身子缩在椅子上,抬头望着上方的横梁一阵心累。
“父皇啊,我连太子都不想当,别说皇帝了,你又何必试探我呢……”
…………
夜,太极宫灯火通明却又寂静无声。
守卫皇宫的依旧是太子右卫率,李二并没有换下去的意思。
一辆马车踏踏踏的踩在青石板的宫道上,荡起阵阵回声。
长孙无忌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望着占据了马车大部分空间的冰箱,心里复杂至极。
“哎!”幽静的车厢中,长孙无忌叹了口气,只觉得心累无比。
“陛下心思缜密也就算了,没想到太子殿下更可怕!”
嘀咕了一声,长孙无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治国十三策》落款是太子,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