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人

听到这么大金额,章校长柳眉微蹙,不过她没有犹豫,从里屋抱了只旧木盒子出来。

盒子里放着几张存折,还有两枚金耳坠和一只翡翠镯子。

她把旧木盒塞到丁禹手里说:“孩子的病不能耽误,存折里有两百七十块钱,加上这两样东西,应该能凑满五六百。你先去医院等着,我回娘家想想办法。”

捧着木盒,丁禹说不出话来。

两年前养父病逝,按照国家政策,他接班顶替,在城东中学担任历史老师。

因为水平有限,无法胜任本职工作。去年下半年教育部开展全国大整顿,丁禹被学校劝退。

当时章校长想把他安排到总务部,丁禹死活不愿意,冲进校长室,当着那么多老师的面,掀翻桌子把章校长臭骂一顿。

“拿着,孩子。学校那件事,还生我气吧?”

“我对不住您,当时昏了头……”

望着眼前的一切,丁禹肠子悔青。

“傻孩子,谁还没个脾气?你看你,动不动哭鼻子,让文山看见了又要打你。”

丁文山是丁禹的养父,之所以来找章校长,是因为章校长和他养父的关系不一般。

章校长二十四岁守寡,和同样丧偶的丁文山互有好感,二人没能走到一起,全是拜丁禹所赐。

“不说了不说了,赶紧起来。剩下的医药费我会想办法,快去医院陪倩菱,她一个姑娘家,遇到大事拿不定主意。”

“章校长,不,章妈妈,我丁禹不是人。这些钱不是拿去喝酒赌博的,章妈妈请您放心。”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你是文山一手带大的孩子,章妈妈信得过你。快去,别让倩菱担心。”

章校长心里热乎乎的,当年那个拼命刁难她和丁文山的小刺头竟然喊她章妈妈了。

家里没有男人衣服,章颖找了把油布伞,用塑料纸包好旧木盒,塞到丁禹手里,催促他赶紧回去。

重生的感觉真好,章校长这么信任他,把存折和陪嫁首饰毫无保留地交给他,连原因都不问。

想起以前要死要活,刀架在脖子上也要反对章校长和父亲的婚事,前世的自己真是猪狗不如。

如果不是丁禹离家出走,章颖和丁文山十二年前早就走到一起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还来得及,章校长只不过三十七岁,女人最好的年龄还没有过去。

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亲娘。

倾尽这一生,也要弥补上辈子的错。

抱着旧木盒冲入雨幕,丁禹风急火燎往医院赶。

跑到狮林寺巷和桐芳街交叉口的时候,一辆摩托车突然从巷子里横穿出来。

雨夜路滑,昏暗的路灯根本看不清楚。加上两个人都在想心事,丁禹一下子被撞到泡桐树上弹了回来。

“开这么快,找死啊?”

“对不起对不起,同志撞伤了没有?我送你去医院。”

车主急匆匆跑过来,扶住丁禹的肩膀焦急地问。

雨衣头罩里露出一张慌慌张张的脸,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

本想狠狠敲他一笔,可是看他模样,不象口袋里揣着几百块钱的主,加上还沉浸在对章校长的愧疚里,丁禹只能打住念头。

“对不起有个屁用,你这是撞到老子,万一撞到老人小孩怎么办?”

“是是是,都是我不对。厂里机器坏了,明天交货的订单赶不出来。急着去厂里解决问题,兄弟你……多担待。”

“什么机器?”

丁禹随口问了一句,上辈子跟机器打了几十年交道,脑子里本能生出反应。

“别问了,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客户厂里一旦停产,赔偿金少说两三千啊。”

“两三千?客户这么黑?”丁禹觉得有戏,故意试探。

年轻人长叹一声,说他叔叔承包印刷厂,好不容易接到一批大订单。昨天下午印刷机突然坏了,老卡纸不说,供墨系统时不时发脾气。

买的是二手设备,购货方不提供修理服务。眼见着明天上午就要交货,还有两万张彩面没有印出来。

“赔钱事小,丢了信誉,以后接不到订单了呀。”

年轻人一巴掌拍在摩托车龙头上。

“我能修。”

“你懂印刷机?”

“印刷机没啥了不起。不过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学雷锋做好事,修好了你得给钱。”

年轻人大喜,真能修好印刷机,修理费算个屁啊。让丁禹赶紧上车,带他去厂里。

如果没人带路,根本无法想象,大儒巷东边的弄堂里,竟然藏着这么大规模的印刷厂。

上千平米的大院子,两排溜青砖大瓦房,顶头办公室,接下来全部都是车间。

一台四色对开胶印机,四台宏光牌圆盘单色印刷机,还有三张七八米长的手动涂胶糊盒工作台,角落里六台模切机。

时针指向凌晨三点半,车间里忙得一塌糊涂。二三十个女工坐在工作台两边糊盒子,一大帮男工围着胶印机愁眉不展。

看见年轻人带着丁禹走进来,有个五十岁出头的秃顶老者不耐烦地吼道:“磨磨唧唧,生孩子呐!天亮出不了货,厂子不要开了。”

年轻人名叫周建军,是鸿兴印刷厂业务副厂长。秃顶老者是他二叔周洪喜,印刷厂就是周洪喜承包的。

“二叔,咱们厂有救了,修机器的师傅找到了。”

“快快快。”

周洪喜喜出望外,当他看清楚丁禹的相貌时,脸色立马耷拉下来。

白白净净,毛都没有长齐,年纪跟周建军差不多大。这可是进口胶印机,洋码字没有一个人看得懂。

“别给我添乱了,建军,能不能办点实事?”

“呃……”周建军一时语塞,他立马明白过来。

病急乱投医,他说能修就能修了?

这可是二叔托了天大的人情,从D国进口过来的高级货。光机器成本就是六万多块,还不算运费和安装费。

就在叔侄俩焦头烂额的时候,丁禹围着印刷机走了两圈。

控制台上满满的D国文字,凯德堡四色对开胶印机,八十年代初,能搞到这种机器的人,背景绝对不一般。

心里盘算着这趟差事没白来,豆豆的医药费有着落了。

“老厂长瞧不上我啊。也罢,买得起凯德堡胶印机的主,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普通人呢?”

仰天打了个哈哈,丁禹故意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抱着旧木盒拔腿就走。

可把周洪喜吓坏了,叔侄俩对视一眼,同时快步上前,拦住丁禹的去路异口同声地问:“你知道凯德堡?”

“铭板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么有名的跨国公司,地球人能不知道吗?”

丁禹停住脚步,从鼻孔里冷哼一声。

“那你会修?”

“不能修我来做什么?吃饱了撑的,陪你们闹着玩?把说明书拿出来,泡壶碧螺春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