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是老的辣,凡老头出刀的速度快得惊人。
得亏祁玉反应灵敏,抱着燕振国奋力跳入灌木丛。
刚刚站稳脚跟,两支连珠箭激射而至。
要想躲避已然不及。
祁玉以身护主,扑倒燕振国,拿后背硬生生挡住两支羽箭。
弓弦响处,又是一箭。
这一箭,裹挟着刺耳的破空声,射向燕振国身边盆口粗细的野松树。
羽箭穿透树干,飞进野树林。隐约听到一声惨嚎,一只硕▪大无朋的雄性大野猪从林子里蹿了出来。
那野猪紫面金牙,一双绿豆眼咕噜噜乱转,背插羽箭,殷红色的鲜血滴滴答答,从它后背挂了下来。
瘸腿老王魂飞魄散,举着木棍手足无措。
说时迟,那时快,雄性大野猪低着头冲过来,驮着瘸腿老王飞奔而出。
凡无用左肩中枪,半边身子早已被鲜血染红。他强忍剧痛,戟指燕振国高声喝道:“盗墓贼,再敢踏入冥王山半步,下次射的便是尔等咽喉!”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威猛的老人。
眼见他神威凛凛,箭术了得。燕振国把手枪往裤兜里一插,架着祁玉落荒而逃。
俞天恩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钻进帐.篷,拎着他的随身医药包,飞也似地冲了回来。
摁住凡无用的肩膀,往伤口上撒了些不知名的药粉,用手术刀剜出弹头,又往伤口上涂了些黏糊糊的药膏。
他的动作娴熟至极,一边包扎,一边称赞道:“大爷,您真是神人呐,那支箭怎么射的?能不能教教我?”
凡无用哈哈大笑,单手叉腰,看了一眼左肩上的纱布。
“你想学?”
“嗯。”俞天恩点头。
凡无用得意地摇着脑袋:“不是那么好学的呀,天恩呐,你这副脾气我很喜欢,怎么身子骨这么弱?”
俞天恩眼圈一红,把他跟丁禹说过的出生经过,给凡无用说了一遍。
凡无用大为感动,拍着俞天恩的肩膀说:“好孩子,要是真想学,大爷教你。”
二人正在说话间,忽听清水河对岸人声鼎沸,夹杂着小黑狗的狂吼,汝连成领着七八个山民,追逐大野猪赶了过来。
“求求你们别追了,放我下来。死畜生,跑这么快做什么?”
瘸腿老王骑在大野猪身上,揪住大野猪的颈皮不敢松手。他越是揪得紧,那野猪越是跑得快。
加上汝连成和山民们大声吼叫,大野猪狂性大发,贼溜溜,跑得更加快疾。
俞天恩冲着汝连成狂喊,小黑狗最先听见,放开大野猪,率先改变方向跑了过来。
“爹,你没事吧?”
汝连成急得满头大汗,看见老爹光着膀子,身上缠满纱布,赶忙脱下的确良短袖衬衫,裹在老爷子身上。
“没事,天恩帮我处理过了。”
“小禹呢?”汝连成问。
俞天恩指了指帐▪篷,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现在最紧要的是不能挪动丁禹的身体,山里的条件太差劲,不适合养伤,而且燕振国随时有可能杀回来。
老实讲,此地不宜久留。
“好办,我们人多,扎担架,把病人抬回去。”
从汝连成身后冒出个毛头小伙子,二十岁不到的年纪,虎头虎脑,上嘴唇长了层细密的茸毛。
“虎子别瞎说,病人伤了骨头,不能颠簸。”
汝连成立马否决。
说话的毛头小子名叫甄山虎,小名虎子,是五七化工厂装料车间的工人,财务科总账会计甄金娥的亲侄子。
甄金娥暗恋汝连成,这在五七化工厂,属于人尽皆知的秘密。
见汝连成不同意,甄山虎急了,大手一招,带着三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棒小伙子站了出来。
“叔,太小看人了吧?我们四个每天装多少料你不知道?别说抬个人,就是抬两缸水,也不带洒出一滴的。”
“是啊,汝书.记。我们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力气大能干活。”
另一个剃着板寸头的小伙子站出来说。
他叫二愣子,另外两个分别叫做呆头和钱包。加上甄山虎,四个人合称五七化工厂四小金刚。
“咝……”汝连成的浓眉皱成了川字型。
“让他们试试吧,天恩,你怎么看?”凡无用出来打圆场。
既然老爷子这么说,俞天恩不好直接拒绝。他思索再三,冲着虎子点了点头:“要不你们试试,不过病人伤得太严重,千万不能颠簸。”
“放心吧大医生,听我婶婶提到过你。”
虎子大手一挥,带着三个小伙伴冲进灌木林。
俞天恩纳了闷,听他婶婶提到过我?
除了凡大爷一家,我不认识其他人呐。
“咳咳,谢谢大家过来帮忙,都去帮虎子扎担架吧。”
汝连成红着脸,咳嗽了两声,遣散人群。
来的都是化工厂的青工,天不亮小黑狗跑到厂里报信,汝连成从宿舍里把他们喊出来,进山寻找凡大爷和俞天恩。
“连成呐,不是我说你,有些事你也该考虑考虑了,我和你娘还能等几年?”
“呃……”
俞天恩更加惊讶,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子怎么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在医学方面,俞天恩绝对一流。但是在其他方面,显得有些木讷。
“爹我知道了,我……帮他们扎担架去。”
汝连成红着脸,不等凡无用说话,找了个借口,拍屁股走人。
打量着儿子踽踽独行的背影,老爷子叹了口气。他摸索着掏出旱烟袋,点了锅烟慢慢地抽。
气氛一度尴尬,俞天恩钻进帐.篷,重新检查丁禹的伤势。
呼吸均匀,丁禹早上醒过一次,俞天恩喂了些干粮给他,现在睡得香甜,方才的激烈争斗,他竟浑不知晓。
这样也好,省得他心焦。
给丁禹把了把脉,俞天恩狂惊:小禹的体质竟然好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像他这种伤势,换作旁人早就没命,他已经挺过来了。
悬着的石头放了大半下来,俞天恩擦干额头上的细毛汗,正好虎子和他的小伙伴们扛着担架从林子里钻出来。
“怎么样大医生?我们的手艺还算过得去吧?”
虎子望着俞天恩,得意地问。
天呐,从严格意义上讲,这副担架不能称之为担架,应该叫做行军工艺床才对。
两根笔直的抬杆,粗如儿臂。底部是青藤编织的床垫,软硬适中,上面铺了层厚厚的茅草。
俞天恩试着躺上去,竟然有了种家的感觉,不自觉地想起邱小璐和儿子俞东来。
“辛苦了,谢谢,谢谢你们。”
“说什么话?如果行,直接走人。”
看得出来,虎子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是极其豪爽的年轻人。他们做事的手段,比他们的年龄沉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