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丁禹从俞天恩那里学到了不少中医急救手法。
要不然象今天这样的局面,搞不好就是三条人命。
回吴都的路上,丁禹在王惠心目中的形象迅速高大。在王惠看来,他简直是人间救世主,万能级大佬的天花板。
她拉着梁倩菱好一通吹嘘,把丁禹夸到天上。
临走的时候,王惠悄悄地跟梁倩菱说;“倩菱妹妹,有些事我不方便说出口,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小禹,就是我丈夫……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望着女人娇羞的脸,梁倩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上次丁禹不在家,王惠在梁倩菱家宿过一个晚上,原本两个谁都不待见谁的情敌,因为豆豆,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王惠几乎把她所有的事情全都跟梁倩菱说过,包括姜毛多和浪花浴室搓澡工的私情,以及搓澡工的屠夫丈夫捉奸在床,废掉姜毛多一只卵子的事情。
“惠姐放心,赶明儿我问俞大哥去。他比丁禹懂得多,而且本来就是医生,有些话说起来反而方便。”
“嗯,那就拜托妹妹,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骑上自行车,王惠的心情陡然轻松了许多。
好多年了,自从姜毛多受伤之后,他经常睡在五金店里,除了白天回来给王惠买东西送钱,几乎没有在家里呆过几天。
骑到临顿路口,按照回家的路线,应该继续直行,穿过匠门路走凤凰街。
可是她没有直行,往右边拐,去了东中市。
此刻已然万家灯火,昏暗的路灯星星点点,热闹了一天的东中市变得清冷起来。
“隆冬,寒露结成冰,月色迷朦欲断魂,一阵阵溯风透入骨,乌洞洞的大观园里冷清清。”
姜毛多买了两斤猪头肉,半斤花生米,弄了盘拍黄瓜,听着蒋月泉的弹词开篇正在喝酒。
俗话说酒入愁肠愁更愁。
别看他赚了个盆满钵满,白天是人人羡慕的姜老板大经理,可当夜幕降临、停止忙碌,心里面的苦楚比洪水还要泛滥。
妻子在外面轧姘头,他能不知道吗?
可是知道了能有什么用?
原本应该你侬我侬,沦落到如今这般萧瑟光景,这一切怨不得别人,都是他姜毛多自己惹出来的祸。
当初不去浪花浴室该有多好,如果那一夜没有喝醉,兴许还有挽回的机会。
可惜那只是如果,现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只能一口酒一口菜,把懊悔和苦痛咽到肚子里。
转眼间一坛黄酒下肚,姜毛多的脑子开始浑浊起来,视线也随之模糊。
“贾宝玉一路花街步,脚步轻移缓缓行。”
“他是一盏灯,一个人。”
“黑影憧憧更愁闷,孤单单独自到潇湘馆,去看那林妹妹的病体可见轻。”
附和着蒋氏评弹特有的唱腔,姜毛多闭着眼睛深情吟唱。
此刻,他若是往街对面看上一眼,或许生活便会回归到他所想象中的模样。
然而他沉浸在贾宝玉探视林妹妹的剧情里无法自拔,浑然没有注意到,街对面的妻子泪如雨下。
王惠倚在树影里,粗壮的泡桐树遮挡住她略显单薄的身形。
“毛多,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恨你,恨你辜负了七十九天的玫瑰。”
王惠狠狠地拍打着泡桐树粗壮的树干,她调转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往回走。
依稀记得回家的方向,然而不听话的车轮,将她带到了当初海誓山盟的护城河边。
黑黝黝的河面上偶尔浮起月亮的影子,虚弱,迷茫……
深秋的夜风带着些许萧杀之气。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王惠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她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一走。老旧弹格路,跨越千年的石拱桥。
春/光明媚时,她来过这里;淫雨霏霏时,她也来过。
天青色旗袍,不见了往日的油纸伞……
“吼吼,这不是王惠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赵四海呢?”
金山明晃晃悠悠从桥对面走过来,手里拎着半瓶子老酒。
“走开,老娘今天没心情。再啰嗦,推你到水里喂王八。”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王惠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纷乱。她拍开金山明图谋不轨的手,没好气地骂道。
在这帮狐朋狗友里面,金山明是唯一的高富帅。
他在春华吸尘器厂做仓库保管员,利用职务之便,三天两头偷备件出来卖,自己买了辆野狼摩托车。
不像赵四海和孙泰迪,靠讨好王惠,从女人手里骗赏钱,吃软饭过日子。
所以金山明不经常跟他们耗在一起,但是所有人全都知道,金山明喜欢王惠,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王惠身体上的隐秘特征,就是金山明传出去的。
大晚上喝得醉醺醺的,他想做啥?
王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大声呵斥之后掉头就走。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好不容易逮到这样的机会,金山明怎么会白白放过?
“臭婊/子,赵四海那个憨货有什么好的?你特么眼睛长到屁股腚子上啦?放着这么好的金山明不找,偏偏跟赵四海滚床单。今天我倒要看看,你他妈下面是不是真的没长毛。”
丢掉手里的酒瓶子,金山明从后面抱住王惠,把她摁在石拱桥的栏杆上,开始扯她衣服。
“奶奶个腿,还敢穿裤子,真特么费事。”
他摁住王惠的头,迫不及待地去找牛仔裤上的纽扣。
“去你妈的,老娘跟你拼了!”
虽然头被他控制住,王惠可不是别人轻易可以冒犯的。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孙泰迪和金山明到处造谣,她也毫不在乎。
和赵四海轧姘头的同时,还把一帮狐朋狗友喊到家里去跳贴面舞。其实王惠还是有分寸的,跟赵四海相好是事实,对金山明和孙泰迪,只是寂寞的时候让他们摸几下而已。
现在不同了,王惠决定改过自新,像丁禹那样,做个堂堂正正有价值的人。
脑袋不能动,手不能闲着。
她一探手,揪住金山明的裤裆死命地扭。
疼得那货双脚猛跳,照着王惠的脑袋就是一拳。
脑袋“嗡”的一下,眼门前金星乱舞,王惠头上脚下,从石拱桥上栽了下去。
“窟嗵”
水花四溅,王惠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几下,连救命都没能喊得出来,被暗流拽入水底。
“你妈的,金山明你想找死。”
孙泰迪从暗处飞奔过来,照着金山明的面颊就是一拳。
“谁知道她反应这么强烈?快快快,快下去救她。”
金山明甩掉衣服,从石拱桥上一跃而下,潜入水底仔细搜寻。
“他奶奶的,不按剧本演,金山明你等着坐牢去吧。”
孙泰迪不敢怠慢,扒住栏杆往底下看了看,跑下石拱桥,从南边河堤上跳到水里。